悬崖峭壁,海浪拍岸,哗啦之声里无数浪花翻成白沫。
孟奇坐在崖边,看着潮起潮落,思绪飘飞,尽在吴季真说的“武道之心”话语上打转。
依靠自身、坚定不移的武道意志,自己并不缺乏,无论“老爷爷”,还是神兵,都只是一时之用,从未产生过依赖,遇到危险不慌乱,生死之间不畏缩,对比许多宗师,自己在武道意志这方面简直强得不像话。
可这样的武道意志就算完满吗?
武道意志涉及肉身、法相、元神的融合,是迈过第三层天梯和凝结法身的重中之重,“血肉有灵”也与它相关,所以孟奇相当重视,在吴季真一番话语后,苦苦思考多日。
没有武道之心的武道意志是否等于没有魂魄的肉体,一旦短期目标达成,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而真正的武道之心该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一冒出,孟奇脑海内就浮现出一位位熟人,陆大先生极于情极于剑,江芷微狂热于剑道,他们追逐此事,并不是单纯为了晋升,为了实力,或者说境界的提高反而是为了更好的追逐和探索,对武道敬畏、向往和享受,这应该就是吴季真口中的“武道之心”。
这让孟奇一下回想起了过去,在地球时,自己总是震撼敬畏于浩瀚的星空,敬畏于它的无边无际和天文数字,震撼于那波澜壮阔的“美丽”,分外感觉自身的渺小,生命的短暂,刹那的光辉,而对武道,自己似乎确实没有相类的情绪。
也不能说没有,天人交感时,那与自然的融洽;天人合一时,仿佛化身天地般的震撼;极静之时,各种微小事物仿佛惊蛰般苏醒的美好;迈过第一层天梯时,放弃外在自我,用“心”感受到支撑天地规律的豁然……但这些感动,这些敬畏,这些震撼,都由于自身提高得飞快,没用多久就被抛诸脑后,更加在意于实力的对比,战力的提高,功法的完整。
而“大道何物,生命何物”,自己亦有过思考,但随着一门门最顶尖功法的获得,自己开始忙碌于感悟学习它们,将自身招式融会贯通,像个辛辛苦苦的匠人,失去了几分洒然和自我。
并不是“辛辛苦苦的匠人”不好,不经历这一步,所谓的大师、宗师只会虚有其表,一戳就破,但始终停留在这上面,没有对武道的热爱和思索,那就止于技而失之道。
这应该就是自身目前的问题所在。
该怎么解决呢?孟奇皱起了眉头,对武道的热忱、思索和追求不是假装就能哄骗自己的,到了如今的地步,再让自己像芷微和陆大先生一样狂热于剑道,或者有份浓烈到独特的感情,那真是“妾身办不到”,只能慢慢摸索自身,通过磨砺体悟,找到感动,找到“目标”,渐渐形成自己的武道之心。
这就是陆大先生一直说的“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过去初步弄清楚道路,调整自身的内天地,是世界观方面的构建,如今的武道之心则偏重于人生观和价值观了……”上辈子的烙印太过鲜明,孟奇思考武道时总是会往地球的知识靠拢,忍不住失笑了一声。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过去的经验不仅仅能帮助自身,亦能蒙蔽自身的“眼睛”!
突然,有名丫鬟靠近,好奇又崇敬地打量了孟奇两眼后才大大方方施礼道:“苏公子,有位叫做柳漱玉的客人来访。”
孟奇收回思绪,长身站起,微笑对丫鬟颔首,迈步走向三仙岛岛主府。
前段时日,玄女一脉有弟子前来找“六洋狂客”吴季真帮忙,孟奇请她秘密传讯柳漱玉,言自己在三仙岛等待。
至于柳漱玉会不会来,孟奇有很大把握,但不能肯定,现在总算松了口气。
花厅内,吴季真“识趣”不在,一道穿着水绿近白衣裙的妙曼身影俏立栏杆边缘,欣赏着姹紫嫣红,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清雅脱俗飘飘欲仙的感觉。
“柳漱玉进步很大……”孟奇目光闪烁了一下。
解除顾小桑那边的隐患后,总算成为了真正的玄女传人?
感应到孟奇的进来,柳漱玉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脸庞,虽然还是鹅蛋脸,柳叶眉,杏眼薄唇,但已没了过往的温柔,顾盼之间让花厅都仿佛洗去了尘埃,脱俗秀美,飘飘渺渺,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人间。
“多年未久,果真要刮目相看。”孟奇拱了拱手,呵呵笑道。
柳漱玉手中提着一口白鞘长剑,泛起一丝浅笑:“世兄才让人惊讶,中古以来最年轻的宗师。”
再不是以前的性子……孟奇微微一惊,开门见山道:“柳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某前段时日通过江东王氏向令师传递消息,谈感悟霸王绝刀之事,但令师的要求太过苛刻,言我必须真正加入玄女一脉,与她的应身双修,实在让人为难,不知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先问转圜余地,若没有,再打探素女道的依仗何来。
柳漱玉微微一笑,大家风范:“我已离开柳家,再非漱玉,日后世兄称呼流罗便可。”
说完这句话,她才提及正事:“于本门而言,有素女仙界,有镇派神兵,有祖师遗蜕,霸王绝刀若非苏醒到天仙层次且被法身掌握,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为了锦上添花之事,能做多少让步?”
“而且世兄能够付出的东西,我们都不感兴趣,莫非将来素女道与少林与洗剑阁与画眉山庄敌对时,世兄能提着霸王绝刀,杀上正道山门?如果做不到,我们要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