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早料到是叫自己,踏上前来。卓燕微微一惊,忽然想起他曾多次身中剧毒却安然无恙的事情来,心中一沉。
罢啦。他心道。卓燕啊卓燕,落在他手上,难道你还真指望他会放你回去不成?
只见拓跋孤向凌厉附耳说了几句,他竖耳细听,竟未听得半句。
凌厉向卓燕看了看,微微俯身。卓洞主,请你帮忙。
卓燕无奈,示意身体未得自由。拓跋孤伸手在他背心按了几按,缚气尽去,沉声道,便请你为他易容。
这倒奇了,你们已明说了要取我性命,我干么还为你们卖命?卓燕冷笑起来。
拓跋孤欲待发作,凌厉却先抢道,教主,待我来与他说。
拓跋孤知二人略有交情,便亦不语,只率众稍走开数步。只见凌厉附在卓燕耳边似是说了几句。
卓燕似是想了一想,倒也道了句好罢,言说就地找些材料,便开始动作。那边苏扶风却有些些坐不住。
教主——便算他一个人去了,扮作了卓燕的模样,邱姑娘不在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的——倒不如也将我易成了邱姑娘,陪他一起去吧!
这不行……凌厉欲待说话,可是易容之中,委实不便,已被卓燕打断。
你别动——你要说什么,我替你说——苏姑娘,邱姑娘她不是从冰川正道出来的,若她从正道回去了,反等于告诉别人她出来过。既然出来过,回去便是送死了。更会将凌厉也一起害了。他们一起疑。自然知道冰川内外有了情况,你们的所在恐怕很快也要暴露。——凌厉,你想说的是这个么?
凌厉没动,似是默认。
但……但我只是担心他……
苏姑娘,你担心也没有用。邱广寒道。过来我这边,别打搅他们。
什么?苏扶风似有些不解。
总要让卓燕多教凌大哥一些什么,才好不露馅吧?邱广寒解释道。
苏扶风低低地哦了一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他去。或者真的是最好的选择。邱广寒低低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忘了么?瞿安……一心想见到他的。
……只可惜凌厉要易容成卓燕,他见不到他本来的模样。
不知他们会否有机会相认。邱广寒说着,转念展颜一笑,道,你看,我早说吧。你若总是胆小躲在冰川不肯出来,怎么有机会见得着他呢?他果然是不生你的气的,对么?我都说中了吧?
你说中了很多。苏扶风也淡淡地笑笑。我也没料到他还会愿意这样对我好——只是,你还是没说中一件事——他离不开的人,终究还是你。
不会啊……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在你面前的平静。是已经失去控制的极限;他沉默不过是他在努力堵住自己情绪;他只是……始终在逃避。
你不也是么。邱广寒道。你不是也假装平静,不是也在逃避?可你如不用力争取他。又如何对得起你自己?
苏扶风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争取他?呵,我争取得到么。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卑微地仰视他,为了他的快乐,遵从他的一切心意。她没有要求过任何事——这番温柔,也许他早视为理所当然。是的,她不曾争取过他,是他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些片刻的甜蜜只是凭看他的心情,而从不是她的。
若他此刻抛弃她,她只会沉默地退出。她断不会去争半分,她以为,这就是高傲;可是用自己的孤独换来的他的自由和自己的高傲,就真的是幸福么?
风吹来,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在此地却是一片荒凉。
远处光秃秃的山脊,近处寸草不生的湿土,柴火的灰烬,叫人焦躁不安地水声……
凌厉终于转过脸来,倒当真叫人吓了一跳。
还……还真像……邱广寒有些赞叹地道。
事不宜迟,你们将衣服换过,你便出发过去罢。拓跋孤道。
凌厉点点头。
凌厉!苏扶风呼地站起来。
怎么?
……
没有,没什么。她说着,又转开脸。
她原本突然想去抱抱他,告诉他她会在这里好好地等他——这该也算是“争取他”的一部分?只是,她竟终究是做不出来。
邱广寒只是叹了口气,也将脸转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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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在篷里易换毕,众人目送凌厉走得远了,方聚了回来。卓燕重新被制住,按至那石侧。
一干人似是都在替凌厉担心,气氛多少有些沉默与紧张。过了好一晌,姜菲首先忍不住。
邵大哥的事情问完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她一跃而至着眼身前。在太湖水寨行凶的人里,有没有你?我爹是不是为你所杀?
她盛气凌人地俯视着卓燕,不过后者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只轻轻哼了一声,俯脸并不言语。
我问你话!姜菲大怒。你不是知无不言么?怎么,没胆承认了吧!
姜姑娘,消消气。邱广寒气力不济,只好用语言劝阻她。
怎么消气……杀父之仇,换了你你能……
她似也觉得这般说话不妥,不过幸好邱广寒果然也是有杀父之仇之人,不算出言不逊。
没有,我只是说——你再问他,也没有用的。
什么意思?姜菲似乎觉出了些奇怪,拓跋孤闻听此言,心头不知怎的突然掠过一丝不祥之念,霍地站起,邱广寒的下一句话已到了。
因为他已不是卓燕了……
那“卓燕”抬起头来——分明是卓燕的样貌,只是这一个,莫非——是易容的?——莫非在后交换衣服时。两人其实没有换过衣服。而却——将真的卓燕当真放走了?
凌厉!?拓跋孤怒不可遏。抬手一掌向假卓燕真凌厉脸上掴去。可怜凌厉穴道受制,避无可避,半边脸颊立时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