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没有?凌厉手中的册子忽然被一把夺去。他吃惊之下回头,朱雀俨然已在身后。
滚开!只听他颇为粗暴地喝道。
换作别的时候,凌厉恐是不会忍,不过眼下瞿安重伤,他也知朱雀这声喝之中,忧急之意最多,是以只默默退到一边。
此地极寒,方才吃惊之下看那册子,倒未觉得,人一站起,却只觉身上奇冷。偏生朱雀也是往后一望,道,你先莫走,留在这里。
凌厉本也未打算走,是以点一点头。只见朱雀已极快地开始运功,心下暗道,不知他又有什么办法救人呢?
适才他看那秘笈不过才一翻,内里的详情都未及读到,只是因为最好奇朱雀究竟能有几条性命,是以快快扫过去寻答案。这一处方才瞿安翻过,压印犹在,他看得明白,书上画的是三个水缶的样子。
意思便是说三条性命?凌厉心道。若他自己有如此心法,那么救活我爹想必亦是他心法中应有之诀,只是——分明现在他自己便是最后一条性命了。
他想,若此刻我偷袭于他,这曾掀起无穷风雨的朱雀神君,必会就此断送性命。便算为了救爹的性命而不能立即动手,等他运功完成之时,必也无力反抗——这件功绩,瞧来竟是如此轻而易举!
她恍恍惚惚似有些走神,想得极远,想到拓跋孤曾说他配不上邱广寒,因为他没有江湖名望。那如果我杀了朱雀神君呢?这江湖名望——可够了?
念头恍惚收回,他看一眼朱雀。可是他竟叫我留在此地——难道他不知我是他的敌人么?他甚至知晓我偷看了他的心法秘笈,对于他那般神秘不死的秘密亦已知晓——其实我才该是他要灭口的对象吧?他没动手,不过是看在我这个父亲的份上。
那么。我是否也应看在同一个人的份上,不偷袭他?但这其中的关系又是如此不对等。他——是个侮辱了我父亲的禽兽。受此侮辱,实是生不如死,但此时此刻,我却偏偏在指望他把人救回来!我本应与我爹一样恨他,痛恨他,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但我却竟还犹豫要不要觅机偷袭他——这本来不就是我混入此地的目的么?
崖边轻响,凌厉心生警觉,却见踏声之下,上来的是苏扶风。他心里一惊,恍惚起自己先前的恍惚——在他没边没际地想着杀朱雀赚取名望好配得上邱广寒的时候,他压根忘记了自己现在根本不需要邱广寒——他完全忘记了苏扶风。
他心里一时如受重锤,竟退了两步。他不知道。他也真的不想相信苏扶风在自己无意识或潜意识中,仍是这般无足轻重。
会没事么?苏扶风只是看着瞿安的脸孔,忧心地问了一句。
这边冷。你先下去吧。凌厉答非所问,隔了一忽儿,似是回过神来,又道,这边我来看着就好,朱雀——应该有办法的。
苏扶风却仍是不走。沉默着。凌厉只得又道,教主他们已回去了吧?你怎么没一起下山?
话一说完,忽然又觉出自己的明知故问。只得也沉默了。
你说青龙心法中可以救人的办法,难么?苏扶风忽道。
呃——说难也不是太难,只不过于施法之人会有些暂时的损伤——这也要看伤势的轻重了。
我……想救柳使,不过看来朱雀是没这个闲了,所以,你是否能……?
凌厉一怔。为什么要救她?
她现在就在临云崖。苏扶风未答他的话,只顾自道。瞿安说过,“不胜寒”是疗伤事半功倍之所在,但我负她不动了。我不想你有什么损伤,所以若是……若是有危险。就算了吧。但若是可以,我想你负她上来,救她性命。
凌厉向朱雀瞥了一眼。压低些声音道,如是柳使——她的伤似乎很重,决计不比瞿安……比我爹轻。要救她,我便要冒暂时失去功力的风险,但我们此刻身在敌营,这似乎太冒险了。柳使毕竟不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