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马快,逃奔到半夜,发现已经进入了一片密林,迷路一般,总是绕不出去。她勒住缰绳,浑身已被汗水湿透,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原路返回等待还是继续前进。
宗泽一死,宋国好不容易汇聚的勤王大军,立刻如一盘散沙,一遇金军,不是溃逃就是为保存实力,根本不正面迎战,只顾护送自己家小财物跑路。
岳鹏举此时对赵德基的幻想已经基本破灭,没了宗泽,就没了保障,他终日担忧姐姐,正要设法回应天寻她,却见张弦赶来。张弦拿出花溶的亲笔书信,上面并无隐瞒,详细地给他讲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以及她自己对金兀术兵力的判断。
反复读了这封信,终究感激赵德基没将姐姐送给金兀术,立刻下令率军回应天护驾。他行军中途,就得报金军夜袭应天。他挂念花溶,留下副将杨再兴和张弦指挥,自己率了几十精骑一马当先往回赶。凌晨赶回时,大宋的新帝,已经被500金军吓得连夜逃走。
应天城破,金兀术主力未到,闻得岳鹏举率军赶回,不敢停留,早已掠夺一番而去。
岳鹏举直奔城里,昔日花溶所居住的小院早已人去楼空。
他嘶吼一声:“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四周只有黑夜的回声,哪里还有花溶的半个影子?
他正要转身出去,忽见地下掉了一样东西,是很寻常的一支钗,方向指着东南方。他明白这是花溶留下的,大喜,立刻出门直追。
到半夜,忽然下起雨来,夏日的暴雨当头淋下,花溶无处可躲,慌乱中,竟然奔上了一条小路。跑得一程,忽然听得前面“得得得”的,她发现不妙,掉转马头就后退。
来的正是金兀术属下汉将韩常所率领的三千人马。韩常是南方人,熟悉南方地形,急行军中,得到汉奸、驻扎一方的大臣刘豫的通关放行,所以,奔在前面,支援金兀术,两相汇合,兵力大争,本已出城的金兀术,立刻又掉头回追赵德基等。
虽然是风雨大作,金兀术也听出前面有人,叫道:“追上去,也许是赵德基一行。”
花溶打马加速,无奈大雨路滑,马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儿都在原地打转。她心急如焚,这时,偏偏听得前面也是一阵马蹄声。
金塞斯腿一打滑,悲鸣一声,金兀术隐隐听得声音,喜道:“前面有人,金塞斯在前面……”
雨已经小了一点,马蹄声却越来越急,前后夹击,再无第三条路,花溶紧紧握住弓箭,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绝望,向天大叫一声:“鹏举,你在哪里……”
“姐姐,姐姐……”
她本是绝望悲呼,却似乎出现了错觉,那么清晰地听得有人叫自己。她使劲摇摇头,可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她一拍马背,飞速就冲过去:“鹏举,是我……”
正是岳鹏举率了人马往她指明的大方向追来。岳鹏举救援心切,明知前路可能有埋伏,也一路狂奔,到后来,只剩下十余人跟上,其他人,全留在后面随了张弦。
这时,金兀术也听到她的喊声,又见岳鹏举在此,正是一举拿下的绝好时机,提气纵声道:“花溶,岳鹏举,你们跑不了了……”
“金兵来了,金兵来了……鹏举,快掉头……”
“姐姐……”
此时,大雨已停,岳鹏举已经无法掉头,后面,金兀术的军队已经追来。双方人马几乎立刻就贴身肉搏起来。金军人多,那十余宋军虽然无不以一敌十,也很快被灭杀殆尽。
韩常也是一员猛将,这些日子听得岳鹏举大名,早已有心一较高下,这次见他落单,发现机会来了,如果拿住岳鹏举,岂不是可以名扬天下?
他不待金兀术吩咐,提了狼牙棒就来战岳鹏举。
岳鹏举挥动长枪催马护着花溶,情知今日不敌,且战且跑,金兀术哪里容他逃脱?催马上前就追。
慌乱中,花溶打退两名金军,另外一人,一棒就向她背心击去,岳鹏举百忙中见她危急,一侧身,生生挨了那一棒,用力一推她:“姐姐,快走……我会追上来的……”
“鹏举……”
“姐姐,快走……”
金兀术见二人奔逃,大喝:“花溶留活口,岳鹏举死活不论……”
此令一下,岳鹏举情势更是危急,花溶跑在前面,心几乎要跳出来,又生怕岳鹏举分心,不敢回头叫他,只是一味奔逃,情知自己逃得越远,鹏举压力就越小。
又绕回了前面的密林,花溶正是在此迷路,此刻走投无路,策马冲进去,才发现树林太密,马根本过不了。
她略一思索,跳下马背,岳鹏举已经先她跳下来,抓住她的手就冲进去。
金兀术等人追来,前面已经只剩两匹战马,金塞斯昂头悲鸣一声,仿佛认出了故主。
金兀术没想到这样前后夹击都会把人追掉,重重拍了金塞斯的头一掌:“谁能抓住岳鹏举,就升为万夫长……”
众人下马,立刻打了火把,就往密林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