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荣宝斋,打电话联系梁海生,听说想要参观文物医院,对方很爽快,直接让下午来。
“早就让你来转转,结果推三推四,今天怎么开窍了?”
梁海生带鲁善工进大门,一直想把这个潜力股弄来故宫工作,以他的天赋加上几个老师傅的经验,修复起来岂不是如虎添翼。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一排明亮的黄瓦中间,梁海生介绍道:“这里是西三所,传说中的冷宫,文保科技部就坐落在这里。”
梁海生直接走进第一个院子,推开门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曲师傅,咱们木器组的组长。”
鲁善工赶紧跟四十多岁的曲峰握手打招呼,对方听说鲁善工的名字,惊讶道:“你就是耿老赞不绝口的鲁师傅?这么年轻!”
鲁善工听完有点不好意思,耿老居然夸过自己?三人坐下聊天,梁海生看见桌上的零件道:“紫檀嵌粉彩瓷片椅,进度如何?”
“哎,椅子刚送来时,四条腿里面三条腿都断,连接椅子腿之间的四块牙板,三块已经裂掉变形,粉彩瓷片也严重损伤。”
曲峰无奈道:“修复要不断地尝试三条腿哪个接口对应哪条腿,而且必须得同时接,否则另外两条腿就有可能对不上,难度不小。”
“上次同样一把椅子,从除尘、拆解椅子松动的部位、清理老化鱼鳔胶、修补残缺处、组装粘合到烫蜡,折腾两三月后,这次估计也差不多。”
梁海生叹口气,对鲁善工道:“你看看,现在故宫是宝贝多,高人少,每次去库房看见一大堆残器就头疼,你说怎么办?”
鲁善工笑而不语,这话真不能接!
“没办法,干咱们这行的不同组的手粘的东西都不一样,青铜器组手上是锈,木器是鳔,漆器组是漆。”
曲峰给两人倒上水,笑道:“就说最简单粘木头用的鱼鳔胶,必须是古法熬制。为制作出上等的鱼鳔胶,经常要出差到千里之外的厦门去亲自采购挑选最合适的黄鱼鱼肚。”
“买回来以后,要用温水泡发、加热,然后放到铁锅里捶打,直到打成糊状,过滤晾干以后裁成条状,用时加水熬成胶。”
“最痛苦的是砸胶的时候。在鱼鳔不断捣碎成糊状的过程中,胶的拉力也会逐渐出来。经常在自己用锤子砸的过程中,会把整个锅都带起来。砸上五分钟,手就抽筋、浑身发酸冒汗、没有力气。”
“现在还好,手下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徒弟,大家轮换着砸,把上下午时间都算上,木器室里年轻的小伙子轮流着一刻不停地砸。整天下来,顶多能砸半斤的鱼鳔胶就不错。整个制作周期要长达数月,行话叫好汉砸不了二两鳔。”
鲁善工点点头,相比于市场上卖的乳胶,只有费如此心思砸制的鱼鳔胶,在文物修复时才不会对文物产生腐蚀。
这就是手艺人的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