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小雨淅沥沥。
雨丝从缠绕灰蒙色围脖的天际斜斜散散飘飘洒洒而来,落在那路边飘晃的树的叶上、地面青石板的泥上、零星经过的行人的身上、门可罗雀的府门的阶上,将那本就没有多少脚印的台阶一点点儿清洗得越发干净,直到最后只剩下不断降落的新雨水将积蓄其上徜徉不愿离去的旧雨水冲刷下去,然后新雨水又鸠占鹊巢变成旧雨水贪恋石阶与其缠绵然后又被更新的降落的雨水冲击驱逐流淌离开……府门两旁的两个石狮子也被不大的雨一点点慢慢淋湿滴落冲刷发润发亮,那狮眼帘以及眼眸的凹凸起伏导致有欲掉不掉的雨水噙在那儿宛欲泣之眸。直到又一波飘飘细雨洒落下来落在狮身之上,雨水流淌而下至那欲滴不落的位置,那噙在那儿的宛如泪滴的终究也是滴落坠入地面碰撞得粉身碎骨散向四方。
真是冷清啊。
除了一些仍旧不愿相信的百姓,往日酒桌上推心置腹者不见一人。
谁能想到昔日威名赫赫举国称颂的堂堂天华国第一战神的葬礼竟然会如许凄凉?
毕竟是叛国的大罪啊。
也不怪人人避之如蛇蝎。
这下起的雨,是天的眼泪吗?
是天上的仙子也在为我龙华军过万将士的冤屈而忍不住哭泣吗?
杨辰风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飘雨,他已经这般静静地看着那冷清的府门很久了,他看到里面三个大小熟悉的披麻戴孝的女子身影,她们分别是自己的妻子、妹妹以及女儿,听到她们跪在那灵堂前发出来的呜咽哭声,心脏便是宛如被细针一遍遍来回穿梭般疼痛。他又想起来那记忆里火海中惨烈的战事,疼痛的心脏深处又是喷发出来澎湃的杀意。
到底是谁?
是谁陷害我龙华军?
侥幸逃过一劫得以换一身份重生的他,暗暗决定不论如何都要查到真相,必将幕后之黑手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马车里,跟随的下人安伯开口:“少爷,我们还是走吧,虽然我们隔得远,可这龙飞将军犯的乃是叛国大罪!若是让有心人看到我们这般,以为我们与其有何瓜葛就不好了……”
现在已经是杨辰风的龙飞还是看着那灵堂里穿着丧服的身影:“安伯,龙飞叛国,你信吗?”
“这……老奴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呢?听说证据确凿,而且圣旨已下,朝中一并被清洗掉的还有刘老太尉及其一干派系的官员,龙华军更是被各路大军诛灭于长白山下,听说战神龙飞也已经死于那场大战中。天华国第一战神啊,这些年来东征西战,立下来多少赫赫功劳?谁能想到,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安伯也是唏嘘:“也许是功高震主吧?哎,当然陛下还存了仁慈之心,并没有将龙飞的家眷一起连坐。”
杨辰风咬牙道:“功高震主么?可天下还未定,外有天罗、匈丽诸国,屡屡进犯,就算是战功显赫,就算要飞鸟尽良弓藏,就算要狡兔死走狗烹,何至于如此急切?”
他一腔热血,精忠报国,从未想过要把持兵权,只不过是天下未定!他本来就打算等平定天下,就主动上交兵权做一清闲文职了事的。
可陛下何以如此心急?是陛下吗?还是有什么小人陷害?
安伯叹了口气:“传言是有了确凿证据。有可能是遭小人陷害。哎,这些政事上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管了,老爷说过能远则远。”
杨辰风心中愤怒:“可龙华军上万热血男儿!难道就这般枉死?!说好要精忠报国的,却没有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反而死在了同胞的刀枪之下!”
安伯有些奇怪地看向杨辰风:“少爷,您怎么开始关心国事了?就算是龙飞将军真的是遭人陷害所致,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就算是,陷害他的人,肯定也位高权重,有可能还不止一人。我们管不了这些的。少爷,我们还要继续这样看下去么?您到底在看什么?”
杨辰风并没有再回答安伯。
他又看向那里边。
正在杨辰风想要下马车进去给自己上柱香,主要是看看妻子妹妹女儿她们如何之时。
安伯突然道:“有人来了,少爷……”
杨辰风抬眼看去:“师弟?”看见一个华贵马车停下,一个鬓角已白却仍显得俊挺不凡的的穿着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一脸哀愁地下了车。
此人,乃是他的师弟,秦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