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屋里只有胭脂和吴氏两人,吴氏还是压低了声音:“是你三妹妹的事,她自上个月起,就称病,然后说不怕沾惹给了孩子们,自己住在院中,从不肯出来半步,我每回去,她都是躺在床上,原本我
以为她是伤心。谁知昨日我身边的婆子听洗衣衫的婆子说,瞧着三娘子屋里,许久都没送洗换的衣衫。我再细细想着,你三妹妹也不像个病容。难道说是……,这才把你请来,商量商量呢。”
赵三娘子和詹姑爷当日是极恩爱的,胭脂这么一算,若真那时就有了孕,到的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了,那赵三娘子从上个月称病,只怕是想悄悄地生下这孩子。
“真是什么冤孽,怎的偏偏到了现在,有这么一桩事?”胭脂忍不住叹息,吴氏也点头:“你三妹妹的脾气,我是晓得的,说定了就不会改,她那日这么决绝,现在也不想……”“二婶,别说什么回到詹家的事。别说那人现在另娶,就算没有娶,你三妹妹也不愿重修旧好。你三妹妹不愿说出,只怕是想悄悄把这孩子生下,等个一年半载,再抱回来,说是义女也好,义子也罢,
母子相依过了这世。”
胭脂的话让吴氏忍不住滴了两滴泪:“你三妹妹当日在家中,那是怎样一个千娇万宠。”胭脂拍拍吴氏的手:“罢了,我们先去瞧瞧你三妹妹。这件事,不管怎么处置,多不能让她悄悄做了。”
胭脂晓得吴氏也是心疼赵三娘子,妇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到鬼门关前走一遭?生孩子之后总要调养,若赵三娘子悄悄做事,失于调养,留下的可是一辈子的病根。
胭脂和吴氏往赵三娘子住所来,赵三娘子住在一座偏僻的小院中,并不是没有更好的院子,而是赵三娘子不愿。吴氏拗不过她,也只有随她去。
只能让人把这院子再整修一下,这院子虽小,也有厨房有水井,还有一棵大桂花树。赵三娘子搬进来时,那棵桂花树还有残香。此时却枝叶落尽,只剩一树萧瑟。
赵三娘子身边服侍的,都是她昔日的陪嫁,看见胭脂和吴氏往这边来,早有人迎上前给胭脂和吴氏行礼:“县君好,夫人好。我们娘子昨日原本已经好些,今日却又……”不等对方的话说完,吴氏已经笑
了:“你们娘子的病,我也很焦心,这才特地带上夫人来的。”
趁吴氏和下人说话时候,胭脂已经进了屋,赵三娘子躺在床上,紧闭双目,胭脂走上前,坐在床边,赵三娘子睁开眼对胭脂虚弱一笑:“嫂嫂,我……”
胭脂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看着赵三娘子,赵三娘子面色更加惊讶:“嫂嫂,您这是怎么了,我今儿。”
“三妹妹,你到底是……”胭脂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却又觉得说破赵三娘子心中的打算有些不忍,迟疑一下才道:“三妹妹,虽说出了这许多的事,但你和我,毕竟都姓赵。”
“我知道,不然我这样心安理得住在这家里是为什么?”赵三娘子急忙开口,胭脂看着她,伸手把她的手握住:“三妹妹,你到底是病了还是别的,难道我们就这样不可相信,让你不愿意说出来?”
赵三娘子并没惊讶,只是低头看着胭脂握住自己的手,这才轻声道:“我晓得,可是,嫂嫂,这个孩子,我不愿意和詹家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告诉我们,难道我们还能让这孩子和詹家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吴氏掀起帘子走进来,赵三娘子浅浅一笑:“话是这么说,可是二婶,知道的人越多,就越……”胭脂已经拍拍赵三娘子的手:“我晓得,你是怕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你放心,这件事我和二婶都晓得了,也只有我们两才晓得。况且请稳婆找人照顾你,事事都要人出面。难道你真以为,你到了时候
,出了城,偷偷摸摸真能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后总要调养,调养之后还有这各种的事情。这些,哪能你一人做的完?”
赵三娘子听着胭脂的话,突地眼泪往下掉,吴氏忙劝说她:“休要如此,哭多了,对肚里孩子不好。你放心,这件事我和你嫂子晓得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定会让你好好生下孩子,詹家也不会晓得
这件事。那样狼心狗肺的人,不配做我侄孙的爹。”
真好,赵三娘子努力忍住眼泪,对胭脂和吴氏露出笑。
既然话已说开,赵三娘子也就揭开被子下床,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算起来受孕之时,还和詹姑爷十分恩爱,谁知那时良人心已生变。赵三娘子浅浅一笑:“他和现在娶那个妻子,早在去年六月就有来往,可叹我竟什么都不晓得。想来就算那时我已晓得,他不过只会以,这是一点风流韵事求我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