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足饭饱之后,她去了十九楼送文件,她听说过董事总监,没见过,听一起约饭的小姐妹说,是个很俊朗的年轻男人,长相可以出道了,偏偏做风投。
她敲了门。
里面的人说:“进来。”
她抱着文件进去,把耳边一小卷‘泡面’别到耳朵后面:“总监——”
话被打断了。
“稍等一下。”宋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戴了眼镜,没抬头,一边用鼠标下拉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一边讲电话,“把利率算进去之后,抽取五个百分点,再让财务复核一下收益数据,后期制作方的外包公司报价也要加到里面,另外,合同的最后一页……”
呀,是电梯里的大哥!
苏子苏惊喜地眯了眯眼睛。
宋融很投入,继续电话会议:“让订单部估一下人工成本,最后报价压低百分之五,还有销售部交上来的方案,拿回去重做,市场分析这一块有问题,这个品牌明年的代言人会换成苏问,品牌效应的预判不能沿用之前的数据……”
苏子苏托腮,好厉害啊,她一句都听不懂呢,也不知道总监大大的电话要打到什么时候,她挪着小碎步,去沙发上坐着等,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只怪空调太舒服、沙发太软,总监的声音太好听,她……睡着了。
宋融摘了眼镜,抱着手看沙发上那一团。
“苏子苏。”
她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
他没听清,俯身凑过去:“什么?”
“我的煎饼果子不要放葱。”她用头蹭了蹭沙发,蓬松的泡面头被她睡得乱七八糟。
宋融失笑。
他拨了内线:“林秘书,可以帮我买份煎饼果子吗?”
林秘书正惊讶,上司大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放葱。”
“……”
林秘书脑补不出来上司穿着高定西装、戴着昂贵腕表啃煎饼果子的画面。
因为有校友会,宇文听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没有带秘书,她自己开车去了聚会的酒店。
聚会是三个班的班长组的局,因为能联系到的同学并不是十分多,便聚在了一起,当中,自然是有混得好的,慷慨大方地包下了酒店的整个夜场。
宇文听是戴了口罩的,还是有人认出了她来。
“那不是宇文听吗?”
“真的是她。”
“我去,我还是第一次见世界冠军本人。”
“她真的好高啊,不游泳可以去当模特了。”
“模特有什么好当的,人家现在可是娱乐公司的老板。”
“开挂的人生,嫉妒不来啊。”
“谁的面子这么大,居然还请来了她这尊大佛。”
“……”
吧台旁的男男女女在议论纷纷,倒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稀奇。
宇文听越过他们,走到最里面:“你好。”
坐在高脚凳上的男人正和同学聊得起劲,听到声音回了个头,愣了一下:“你、你好。”
宇文听记得他,是苏翠翠班上的班长。
她礼貌地问他:“请问你们班的苏翠翠来了吗?”
苏翠翠?
哦,他想起来了:“她今天在群里问了地址。”
他站起来,想找一圈来着,结果不记得人家长啥样了,只记得刘海很长,镜片很厚,腿很长,胸很平……
当时才十几岁,鬼知道以后会发育成什么样子。
罢了,认不出来,班长就吆喝了一声:“苏翠翠来了吗?”
不知是谁回了句:“那个哑巴啊,好像没来。”
宇文听蹙眉。
“你有她的微信吗?”
“有。”头像好像就是宇文听来着,班长找到群,一圈翻下来,“她好像又退群了。”搞个毛线啊,加进来问了地址就退出去,几个意思?
班长问了大伙一句:“你们谁有苏翠翠的联系方式?”
一个娃娃脸的女孩子接了话:“应该都没有吧,苏翠翠从来不跟人来往。”大家会记得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她不会说话,是个独来独往的哑巴。
班长去问了一圈,什么也没问到。
宇文听道了谢。
“不用不用。”班长很是受宠若惊,觉得女神脾气真是太好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
班长没找到笔,就借了女同学的眉笔,让宇文听在他衬衫上签了个名。
之后,过来要签名的人就没断过。
宇文听不太会拒绝,不管是签名,还是敬酒。她倒也没喝很多,就是不知道她酒量竟这样不济,几杯叫不上名的洋酒一下肚,整个人就晕头转向了,好在她来之前给秘书发了定位。
头有些疼,眼也晕,包厢里的镭射灯一闪一晃,不知是谁在飙歌,阵阵高音刺激着人的听觉。宇文听坐在沙发的最角落里,昏昏欲睡,眼皮重得撑不开,红的绿的灯轮转着,光影斑驳,很像太阳从香樟树的缝隙里漏进来的光斑。
那一年,香樟树的花期比往年都要晚。
“我要去国外比赛了。”
坐在树下的‘少女’站起来,在手机上编辑:“去多久?”
宇文听跳起来,抓住了最粗的那根树干,细细的胳膊很有力,一跃便上了树:“不知道,要在那边训练,可能要待很久。”
苏翠翠在树下,踮起脚:“中考呢?”
“赶不回来。”
“那高中?”
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应该会在体校。”
他啪的合上了翻盖手机,不理她了,扭头就走。
树上的少女赶紧跳下来,跑着去追他。
“苏翠翠。”
“苏翠翠,你等等我。”
“苏翠翠。”
“……”
高中之后,宇文听去了帝都的体校,小半时间在校,大半时间在国外比赛和集训,苏翠翠一次也没有去找过她。
但每一次她比赛,都会收到一束花,来送花的人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送的。
“听听。”
“听听。”
她睁开眼,眯了眯,刺眼的灯光照进瞳孔里,模模糊糊间,她看见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很熟悉的轮廓。
“苏翠翠……”她梦呓似的,小声嘟囔,“你也来了。”
她窝在沙发里,蹭了蹭,又睡了。
苏问蹲下,摸摸她通红的脸,有些发烫,凑近她耳边喊了两声,她醉得沉,没有应他。
“你们谁给她灌的酒?”苏问戴着口罩与帽子,帽檐下的一双瞳孔泼了墨一般,黑得发亮。
这气场,两米八!
“你是宇文听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