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棺材里面,被几个壮汉抬上铁皮船,穿过甲板,抬到底层船舱,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放下棺材,几个壮汉便退了出去。
船舱里一片死寂,半晌都没有动静,我暗自疑惑,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我准备爬出棺材的时候,忽闻船舱里响起脚步声,我只得重新躺回棺材里面。
有光亮从棺材边缘的孔洞照射进来,我赶紧把眼睛贴到孔洞上面。只见船舱里走下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精瘦汉子,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那肤色一看就是常年在水上忙碌的人。大冬天的,他也只穿着一件坎肩小袄子,露出精壮的膀子,左
边膀子上还有一个特别的纹身,像是一株墨绿色的水草,缠绕着臂膀。
中年汉子的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那光亮就是油灯发出来的。在这个中年汉子的后面,跟着一个老叟,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体型矮胖,却套着一件深蓝色的大长袍子,几乎都看不见他的脚了,就像一颗深蓝色的肉球从楼梯上滚下来,给人的感觉很滑稽。最显眼的
特征是,他的嘴角留着两撇八字胡,很有喜感,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这一身装扮和模样,就像是民国时候的那种当铺掌柜。
一看这两人的模样,就不太像是普通人。
中年汉子把油灯挂在墙壁上,昏黄的光亮泼洒下来,笼罩着大红棺材。
中年汉子说:“齐师爷,你看看,这是刚刚运来的新鲜土货!”
齐师爷走到近处,扶了扶金丝眼镜,突然发出呀的一声惊呼,把我都吓了一跳。
“齐师爷,怎么啦?”中年汉子急忙问。
齐师爷看着面前的大红棺材:“邝堂主,这……这怎么是口大红棺材?”
“有什么不妥吗?”这个被称为“邝堂主”的中年汉子好奇地问,看样子对于丧葬,他是个十足的门外汉。
一个人是师爷,一个人是堂主,果然是有来头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们属于什么教派组织。
齐师爷捋了捋八字胡:“邝堂主,你有所不知,在这丧葬习俗里面,用大红棺材下葬是大忌,大红棺材里面通常都装着邪煞之物!”
“邪煞之物?!”邝堂主愣了愣:“齐师爷,你的意思是,这口棺材里面,根本就没有值钱的陪葬品!”
齐师爷说:“还陪葬品呢,赶紧把它烧掉吧,若是里面的邪煞东西跑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砰!
邝堂主重重一巴掌拍在棺材上面,带着怒气说道:“照你这么说,我是被那铁猴子和土拨鼠摆了一道?”
铁猴子?土拨鼠?
我微微一怔,想了想,邝堂主所说的这两个绰号,指的莫非是那个高个子和矮胖子?细细一想,其实这两个绰号跟他们还挺相配的。
齐师爷说:“铁猴子和土拨鼠,作为专业的土夫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红色凶棺!明知道是口凶棺,还是硬着头皮给你送来,依我看,他们可能是被逼急了!”
邝堂主目光一冷:“怎么?齐师爷,你是在骂我咎由自取吗?”齐师爷赔着笑脸道:“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掘坟盗墓,确实是凑集资金最快的手段。这段时间,你招揽了大批土夫子,几乎把湘西的地皮都翻了个遍,我估计铁猴子和土拨鼠也实在是找不到土货了
,你给他们下达的期限又快到了,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挖到什么就给你送来什么,也算是完成任务!”我在棺材里听得骇然心惊,这个邝堂主到底想要干嘛,竟然聘请了大批土夫子,对湘西一带的古墓进行疯狂的盗掘,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究竟想要干嘛?听师爷这番话,这个邝堂主是想在短时间内快速的
筹集资金,他要筹集那么多钱做什么?
邝堂主恨声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下个月就是排头的六十大寿,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一旦错失良机,再想干掉排头,那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心中一凛,排头?!
我知道排头是排教中的头目称号,莫非这个邝堂主,竟是排教中人?
作为一个堂主,他这是在密谋造。反吗?
“齐师爷,招兵买马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邝堂主问齐师爷,这个齐师爷应该是邝堂主的军师,肯定也是这次刺杀排头的计划人之一。
齐师爷说:“资金还不到位,所以……所以比预想中的还要差一点……”
邝堂主皱起眉头:“下令给那些土夫子,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在这个月之内,再给我出土一批土货,若不然,他们也别想活过这个新年了!”
齐师爷点点头:“是!我随后便去办!”邝堂主的瞳孔里,闪烁着野狼般的凶狠目光:“齐师爷,这件事情咱们策划了那么久,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只要我成为新的排头,你就是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那时候要什么有什么,整个长江流域
都是我们的!”
齐师爷发出阴阴的笑声:“明白!我会亲自督促那批土夫子,让他们抓紧干活,只要再出土一批高质量的土货,我保证能够给你装备一支精良战队,为我们这次的行动增加获胜的砝码!”
“好!齐师爷,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这口棺材……真的不打开来看看么?”邝堂主轻轻敲打着棺材盖,还有些不甘心。
齐师爷说:“大红凶棺,决计不能打开,这趟算是白费了!下次等我抓到铁猴子和土拨鼠,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们!”
邝堂主很听从齐师爷的建议:“齐师爷,那这口大红凶棺,怎么处置?”齐师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按照我之前所说的,把它抬出去烧了吧,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