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侯勇这番做派,就连对他有些成见的张牧云,也忍不住在心里赞许。当此之世,以侯爷之尊能做到如此份上,也算难得了。
烟月山庄的庄客们很快撤换好席位,侯爷便携贺兰媚儿入座。就在这个体态风流的女子千娇百媚地盈盈俯身时,她却忽然对张牧云这边嫣然一笑,一张明媚脸庞犹如春花绽放。
“呵呵!”
侯爷和女伴正是万众瞩目,贺兰媚儿跟自己回眸一笑,张牧云自然看得分明。当即他便大乐,也咧嘴乐呵呵一笑,算是打招呼回礼。
“这大哥,也颇得女子注意。”
见张牧云和狐媚女子眉目传情,旁边天香公主虽有不快,但也知自己这位张大哥哥性格爽朗,谁对他好,他对谁更好,正是典型的“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并不涉好色之事。
等关外侯这个特殊与会之人就座,绸缪已久的“武林鸳侣大会”便正式开始。一霎时,所有的亮子油松全部亮起,将浴鹄湾一带照得亮如白昼。还在揉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忽听得鞭炮齐鸣。燃鞭放炮,轰天震地,噼啪不绝的鞭炮巨声打破了浴鹄湾惯有的宁静。“扑簌簌”、“扑簌簌”,宿在远近山林和苇丛的鸟雀,预先没得到人间盛会的通知,这时惊醒了美梦,刹那间成群结队地自丛林中惊起,在暮色的天空中反复盘旋,最后飞往远山去。
待鞭炮声歇,先是由身着蓝绸文士袍的烟月庄主说了几句,大意是“竭尽寒舍绵薄之力,共襄武林英豪之盛事”。客套完,便由他请杭州府的刑名师爷来代表知府大人致辞。
轰动远近、四年一度的武林鸳侣大会,只由一个知府师爷致辞,听来寒碜,其实正常。须知无论如何轰动,毕竟这武林鸳侣大会只是民间集会,尤其还是武人聚会,便比较敏感。“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虽然那杭州知府有心凑个热闹,露个脸,却是不太方便。于是,他便让自己的心腹师爷前来致辞,一则师爷不在朝廷吏制之中,严格说只是自己私人花钱聘请的助手,若是被自己的对头参本污蔑,也好狡辩;二则众所周知,刑名师爷乃是自己心腹,由他出面,对杭州的士子武人也算有了个交代,说明他作为一方父母官,对子民们的盛事还是十分重视的。
就杭州知府这番心思,确说明,凡是能跻身官场的,无论贪廉,尽皆是聪明透顶之辈。进亦安,退亦安,小小一个安排,便尽显现任杭州知府的权术高明。
不过,虽然现在台上是官面上的人露面致辞,浴鹄湾武林大会的场面也并不算得十分庄严沉重。杭州富庶,自古富庶之地的民众便相对不怎么把朝廷之事放在眼中;此时又见只是个府衙师爷,更是不以为然。于是浴鹄湾一带围观的民众,该说是非的继续说是非,该飞短流长的继续飞短流长。在这些见过世面的杭州百姓面前,尽管致辞的杭州府师爷嗓音洪亮,却也压不住众人交头接耳的嗡嗡之声。
百姓不以为然,张牧云却用心听这个师爷说话。毕竟他来自洞庭乡野小地方,见得这隆重之事便觉得十分新奇。不过竖耳听得一回,却只听见师爷满嘴歌功颂德,从当今英明圣上、当今有为公主、当今渊博国师、当今爱民宰相、当今……从上到下一直夸到杭州府的近年政绩。一本正经地吹捧完毕,直到最末一句才勉强捎上今晚的主题:
“只因我等躬逢盛世,方才有暇举办民间盛事。我府军民人等,须得一日三念皇恩,感念公主、感念国师、感念太宰、感念……”
此后又如报菜名,内容却还不及菜名可口,终于把张牧云听得昏昏欲睡。最后,他强打精神,转脸跟月婵说道:
“今晚若是我在台上失手,定是拜这位多嘴的师爷所赐!”
杭州师爷的长篇大论磨灭了少年本来高昂的热情和耐心,以至于他下去后,那位接着登台据说是武林副盟主之人挨个介绍今晚评判时,张牧云却只听得个大概。连听带跟月婵询问,张牧云大概知道今晚评判之人,无非是武林名宿、江南乡绅;名动四乡八里的才子还有此间的主人。
“唉!那杜老掌门的钱给得真值。”
见得这样场面,张牧云心中想道:
“瞧这场面,如此气闷,恐怕杜老爷子早是知道。正因如此,他给钱才那么爽快吧。”
正在张牧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却忽听得大台上冷不丁地“咣”一声巨响,直把他惊得差点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