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为夫妇听得心惊肉跳,姬飞花何等大胆,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过他也没有说错,在当今皇上的眼中,胡不为只是一个忠于太上皇的臣子。
姬飞花道:“皇上发现当年涉及到楚源海案子的关键人物大都已经死了,楚源海在这世上的亲朋好友也大都被杀,如果说楚家的亲友被杀尚可解释,可是当年办楚源海一案的那些人乃是功臣,却不知他们怎么也遭到了厄运?”
胡不为苦笑道:“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姬飞花道:“楚源海担任户部尚书之时,大康有四大巨商,徐、贾、周、武,这其中徐家乃是第一大户。”
徐凤仪面色微变,没想到姬飞花话锋一转突然转向了她的娘家。
姬飞花继续道:“徐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丝绸、瓷器、药材,真正让徐家发达的还是拿下了江南盐运的独家经营权。”
徐凤仪道:“提督大人所说得都是陈年旧事了,早在三十年前,朝廷就收回了徐家经营盐业的权力。”
姬飞花道:“杂家当然知道,而且主张收回徐家运营权的人就是户部尚书楚源海,从那时起,徐家在大康的生意一落千丈,徐老夫人果断改变经营策略,彻底斩断了和朝廷有关的所有生意,将商业重心开拓到海外,组建船队,远渡重洋,与南洋诸国建立了贸易往来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徐家方才躲过了一劫,没有被楚源海案所牵累,其他的三大家,都因为或多或少牵连到户部的生意,最后全都落到抄家灭族的下场。”
胡不为感叹道:“福祸相依,有些事情是根本无法预料到的,如果不是当初楚源海因为私怨而排挤徐家,只怕当年徐家就已经落难。”
姬飞花微笑道:“都说楚源海和徐家有私怨,可到底是什么私怨?胡大人可不可以告诉我?”
徐凤仪抢先答道:“提督大人只怕是问错人了,三十年前,我和他还未成亲呢,连认都不认识,他又怎么知道这些事?”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们徐家和楚源海到底有没有什么私仇我也不清楚,我娘亲也从未提及,只是听说当年我们徐家生意做得太大,于是招来很多人的妒忌,更有许多别有用心的商人想要取代我们的位置,不知用什么手段说动了这位楚大人,才上演了楚大人出面奏请皇上提前收回了我们徐家的经营权利。”
姬飞花道:“听夫人这么一说,杂家心中就有些明白了。”
胡不为道:“也是好事,如果没有这件事,徐家或许会被卷入当年的那场无妄之灾。”
姬飞花道:“徐家从那时起低调了许多,都说徐家大不如前,可是又有人说徐家只是收敛锋芒罢了,这些年徐家通过海上经营,财富不断积聚,早已富可敌国。”
胡不为呵呵笑道:“提督大人真是高看徐家了,老太太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只需查一查徐家进出金陵港的船只,就会对徐家这些年的生意了然于胸。”
徐凤仪道:“提督大人给徐家贴金了。”
姬飞花道:“徐家这些年做得也的确不错,几次大康发生战争,徐家都捐了大笔金银,这也是胡大人的事情没有牵连到徐家的原因。说起徐老夫人,听说她最近一次出海还是在十九年前,也就是楚源海事发之后的七天,不知是不是巧合呢?”
徐凤仪双目中掠过一丝惶恐之色,连她都不清楚这件事,可姬飞花是因何知道,而且言之凿凿,似乎真得发生过一样。
胡不为道:“提督大人心中有什么想法不妨明说。”
姬飞花微笑道:“捕风捉影的事情说得太明白反而不好,外界还有一个传言呢,都说楚源海其实是徐老太太从小收养的孤儿呢。”
徐凤仪断然道:“提督大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我们胡家已经落到了如此境地,自从我嫁入了胡家门,就是胡家人,徐家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提督大人若是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如亲口去问问老太太。其实我们早已和徐家断了联系。”
姬飞花点了点头道:“还真是想亲眼见见老太太呢。”
胡不为内心变得极其沉重,姬飞花今日前来绝非偶然,此人提起徐家的事情,难道打起了徐家的主意?胡不为暗自心生警惕,轻声道:“户部的账目卑职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胡某自问在任期间没有贪墨过大康一文钱,当年胡某接任户部尚书之时,整理过的账目也都原封未动,一切有据可查,提督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去调来查看。”
姬飞花道:“杂家可不擅查账,那堆积如山的账目若是让我去查,只怕不出三日就要吐血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胡家有功于社稷,当年皇上曾经御赐胡家丹书铁券,足以证明胡家对大康的贡献,徐家对大康的忠心也是天下皆知,十五年前东海王叛乱,那场战事徐家捐了不少的银子。”
胡不为夫妇二人心中忐忑不安,姬飞花今日前来旧事重提,却不知他究竟打什么算盘。胡不为道:“为大康尽忠乃是臣之本份。”
姬飞花道:“说起来胡大人也没有什么大错,错就错在一片忠心都给了太上皇,惹得皇上不开心了。”
胡不为后背的衣衫全都为冷汗湿透,姬飞花果然狂妄,这种话他也敢说,都说此人一手遮天,连皇上都对他畏惧三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胡不为诚惶诚恐道:“皇上既然降罪于我,就证明我做事不周,有负皇上重托,落到现在的地步完全是胡某咎由自取,胡某心中对皇上只有感激,绝无半分埋怨。”
姬飞花眼波流转:“胡大人的这片肺腑之言若是让皇上听到,说不定他真会感动,搞不好会赦免了你的罪责,只可惜皇上对你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