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我和月神关在了一起。 神瑛和白狐关在哪里,不得而知。
不知道是不是天君特别交代了狱卒,还是杨戬特别交代的,总之,我虽然收监,却并没有如月神那样被捆仙索捆绑在柱子上。
我怔怔坐于简陋的床板上,看着墙角阿月被捆仙索束缚了手脚,张牙舞爪的模样。她披头散发,形容疯魔,时而嘤嘤哭泣,时而叽里咕噜骂着什么,我盯着她看,自己却理不出头绪。
前途一片混沌,无法寻到光明。
“神瑛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说他是天君的儿子?”阿月的目光中含着畸形的不忿,灼灼地盯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她真是彻底疯了,我回道:“只有你一个人哪里就能生出孩子来?你是神瑛的母亲,天君是神瑛的父亲哪!”
月神想了想,还是郁闷不平道:“神瑛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边说边孩子气地跺脚。
你不让人家认孩子,人家自己还不想认呢!我在心里嘀咕。
低头扭衣角,不再理会阿月。忽听得隔壁监牢传来敲墙的声音,我好奇地走了过去:“谁?”
“是我,神瑛!”神瑛的声音淡淡地穿墙飘来。
我赶忙从床板上起身,走到墙边去。月神听见神瑛的声音已经叫嚷起来:“神瑛,神瑛,娘在这里?你不怕不怕,有娘在,娘会救你出去的。”
我回头瞪了阿月一眼,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边夸海口。阿月也回瞪我一眼,继续大声叫嚷:“神瑛,儿子——”
“你要当我娘的话就要听我的话!”神瑛在墙那端对阿月道。
阿月忙欢喜道:“我听话,我听话,只要你肯认娘,娘什么都听你的。”
“那现在,你闭嘴,我和绛珠说什么你都必须保持安静,不许插话!”
阿月立即住了口,直挺挺贴着柱子站着,两眼瞪得滚圆,样子十分滑稽。
我回头笑看了阿月一眼,摇摇头,盯着监牢的墙。想必此刻,神瑛也正和我一样,心事重重站着墙根下。
“绛珠,谢谢你,也对不起。”墙那侧传来神瑛幽幽的吐气声。
我想安抚他,却万语千言郁结于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沉默了一会子,才道:“事已至此,何须多言?”
“你真傻,你怎么能为了救我扯那样的弥天大谎呢?你说我是天君的儿子,谁信哪?”神瑛落寞地说着,我几乎望得见他落寞的笑容。
“我不过赤霞宫一个小小仙童,承蒙西王母不弃,选拔入天庭,亦只是一个小小侍者,身份何等卑微,你居然说我是天君的儿子,莫说天君,就是我自己也无法接受啊!绛珠,你真傻……”
我叹口气,转身将背轻轻靠在墙壁上。
“如果滴血验亲没有被人做了手脚,不论是你,还是天君就都会相信我说的话了。”我喃喃道。
神瑛道:“绛珠,我知道你说我是天君和月神的儿子,是出于好意,是为了救我,可是你实在是救错人了,神瑛不值得你为我如此付出,因为一开始神瑛对你就不是真诚的,我对你的好都是假象,我只是在完成西王母交付的任务而已。”
神瑛说出真心的话,我心底却反而明净起来。莞尔一笑,怨怒全消,我一早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不是吗?只不过由神瑛亲口承认他的不良动机,我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待我多少还是有几分真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王母娘娘告诉过我你和白狐都是她的阴谋,她不过是要用你们来对付我而已。”我用到“对付”二字,立即又显得心绪。对付?我也太抬举我自己了。西王母说过,我像是她的宠物,被她用来耍弄用的。
“王母娘娘居然自己和你坦白了?她竟如此轻鄙我们,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神瑛不忿,随即泄了气道,“谁让她是王母娘娘,是天君的母亲呢?她有狂妄自大和目空一切的资本,而我们一降生就是粗鄙的,所以自然是被玩弄的。”
神瑛说出痛人心扉的自暴自弃的话,我也没有劝慰他。身在天牢,前途无望,除了破罐破摔还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