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六百里,能把战线推到木邦、孟养一带,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能向西南挺进二百里,把陇川、干崖、南甸三个宣抚司夺回来,就算不亏。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道路不畅、山林居多,走出腾冲卫,处处天险处处难,最好的平原土地全部都掌握在缅甸莽应龙手中,其实就连推进六百里刘显都不敢去想。
但有陈沐从海上登陆就不一样了,他需要的只是把敌人大军拖在木邦的高原山区,这才给了刘显对进取西南最大的幻想。
“朝廷愿不愿意,才是关窍,这场仗要动兵七万之众,一年半载,少说花费五十万两,朝廷至少要准备一百五十万两,为父只要确定陈帅在做准备,就足够了。”
刘显说着敛着胡子笑起来怡然自得,颌间白须缓缓颤动,对儿子道:“陈帅最大的本事不在打仗,而在生财,天底下所有战事都在赔钱,花费百万两空得胜败。”
“即使庙算有得,那也在今后十年二十年,遗泽子孙,祸在当代。”
“唯有南洋陈帅,他在战事一起就能给朝廷挣钱,你爹让你去跟陈帅通气,问他思量并无他想,就是想问问他,这场仗能不能挣钱。”
“如今既然他在准备,却又不太想打,为父估计这场仗挣钱是够呛,但保本儿应该还行。”
刘显说着起身走到窗口,窗外有永昌府百姓绽放烟火爆竹放起鞭炮,老将军咬紧牙关,“这仗赢了,少说让缅甸退回平原,木邦孟养陇川南甸都可改土归流,朝廷愿意打。”
“趁老夫还没死,趁老卒还有精力再战,就在今年,就是现在,一战绝西南后患五十年,以莽贼之血告三宣六慰,我大明——回来了!”
大明没回来,倒是四川的杨应龙来了。
万历二年伊始,四川巡抚调播州军三千自贵州走贵阳府入云南,云南最宽广的官道只有自东向西这条路,兵马逶迤民夫拖沓,直将道路堵了月余。
其他诸地兵马在赶来路上都不能与爱出风头的杨应龙争锋,统统让路等他先行。
没办法,谁让人家播州土司带着朝廷加急调令呢?
从播州到云南,播州发兵三千、工匠一千八百,沿途征调贵州力役、云南力役,走到哪都不下万人,他们运着大批辎重直抵腾冲卫,卸下辎重则险要之地伐竹结寨。
腾冲卫最前沿直与缅甸控制陇川接壤的高地,一身甲胄外罩三品武官袍的杨应龙挥手便有穿破草鞋的匠人拜倒向刘显献图。
杨应龙抱拳正色道:“禀都督,南洋军府陈都督命在下携铁泥而来,伐竹造工事炮堡,随战事开始,向南二十里二十里造过去,现今铁泥可供六十里所用。”
“南洋军府已奏报朝廷,助安南总兵武文渊之侄武公纪北攻升龙,通河道以辎兵粮铁泥铳炮甲械,供云南地方备战。”
刘显皱起眉头,他能看懂炮堡结构,也明白这样的好处,但……陈沐在想什么?
他通过儿子之口,给自己分析了莽应龙有多强大,三百万民十五万兵,是极为棘手之敌。
然后与莽应龙的战事还未开始,又积极投身分裂的安南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