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有五种,洪武年碗口炮、二百斤小发熕、一百五十斤佛朗机、八十八斤小口木炮。
都是老熟人了,前头三种铜铁炮陈沐都见过,而且还都用过,最后一个木炮也在早年剿匪作战中见邓子龙用过。
当时他们是砍了一颗老树,挖空心塞上火药当作一次性破门炮使用。
而这一次他在安南见到的木炮有所不同。
锯削得当的两块大木榫卯合在一起,形成炮膛,外面再用相同方式裹上两个更大的木块,然后再裹一层。
三层木炮膛大小相套,外箍铁圈五道,做工精细——这绝非他们用来破门的粗制滥造。
这是制造方便、使用得当的制式火炮。
陈沐弯腰提起环抱,颇为费力地扛在肩上,此时此刻,这门木炮的最大意义显露无疑,再放回去他指着木炮说道:“炮大口小,看着比镇朔将军还大,其实看口径也就二斤,不过他们用来打散子。”
木炮很结实,因为很厚实,依陈沐对火炮的了解,装两斤火药打放五六次撑得住,最大的问题不在质量而在威力。
因为一位木炮的重量顶得上三门东南小虎蹲炮,即使是陈沐旗军的大虎蹲炮,也比它稍轻些,威力却要大得多。
这是非正规军野战的好东西。
陈沐指指木炮,对身旁家兵主记道:“记下来,我们也该造一批精工木炮,在辽东、在蓟镇、在宣大,各巡检司配给简单军械,当外寇入侵时组织民团,有阻挡之力。”
“回去拿给高公,请他拿主意。”
其他火炮没什么好看的,倒不是说它们没有长处,各式火炮比之大明军械的长处都很明显……装饰豪华。
这不单单是安南国的特点,整个南洋,诸国在炮这类军械上都有这样的特点,炮耳、炮尾、炮首、炮身,作为最稀有的尖端武力,一个比一个豪华。
铁炮外装铜饰甚至银饰,或是铁质鎏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炮是由明朝流入,哪些炮是本地自造。
造型笨重的碗口炮,炮身仅有阴刻制造年份,造于洪武年间,显然是明成祖南征安南之战时的老古董;装饰豪华的小长炮,则是另一种血统,来自葡萄牙商船的小炮再经安南自主仿制。
战利被清点装上战船,乂安送来些许银两与粮草运抵海岸,旗军当即离开沙滩,仅留一旗在岸边驻留传信。舰队开入浅海缓缓漂泊用晚饭。
用过晚饭,陈沐去伤兵船上探视过受伤旗军这才回到赤海舰,今天部下都疲惫得很,不过陈沐精神头还不错,去船上马厩喂过坐骑,这才坐在船首不知想些什么。
杜松想了又想,斟酌几次才对陈沐问道:“大帅为何不去乂安府城做客,他们那个将军不是诚心相邀?”
“诚心相邀,多半是诚心,怎么,你想去乂安城里逞逞威风?”
战阵上耀武扬威不得伸张志向的杜黑子此时竟有些不好意思,抓耳挠腮才鼓着发紫的面庞道:“我听人说,安南女子娇小玲珑,放在膝上……不是帅爷,我没想别的,就是想,想见见。”
陈沐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杜松,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正色道:“想见没什么,别忘了军法。何况,去什么乂安,要去,就去升龙。”
“我们去找邓武桥,与林满爵合兵,在清化与敌大作一场,下一步,就是升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