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了,我自然可以脱身。”落月全力纠缠着道无名,一边对我说道:“跑的远远的,你切记,要想方设法找一个道行高深的人,替你灭掉身上的魂灯,否则,这个疯子还会找到你……”
落月和我说了几句话,心神一散,又被道无名一巴掌扫中了后背,她整个人嘭的撞在厨房的墙上,又重重落地。但刚一落地,落月就急翻起来,和道无名斗成一团。
这一刻,我仿佛遇到了这一生最难面对的事情,我该走?还是该留?如果没有道无名的袭杀,我想我只要得到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从落月身边逃脱,然而面临着性命生死的时候,我又迟疑了。
我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糊涂过,短短的一瞬间,落月那张脸,似乎在我心里闪过了一千次,一万次。
但是又是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那个黑斗篷,落月肯定不是一个人,她和黑斗篷有联络,我留下来,不会有半点好处。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扭过头,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麻木的朝外面狂奔。我知道,如果落月为了让我可以逃的更远一些,她不可能在我走后自己马上就抽身,她非要再和道无名纠缠下去,才能使我彻底逃远。
我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的跑出小镇。镇子外面漆黑一片,一时间,茫茫的大河滩上,仿佛没有我可以藏身容纳的地方,我想不了那么多,胡乱的顺着能跑的路,继续跑了下去。
我一口气跑到河边,噗通跳了下去,河水冰凉冰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在这样的黑夜里,只要我入水,道无名就没那么容易追击我。
我没有动,顺着河水顺流而下。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这个世上,究竟什么叫做好人,什么又叫做坏人?
人都说,大河滩三十六旁门为非作歹,天良丧尽,但三十六旁门里,却偏偏有楚年高那样心怀善念的人,人都说河凫子七门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可七门里,又偏偏有宋百义那种心怀不仁的人。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十几岁的我,完全被这个念头弄的不知所措,我分辨不清楚,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更没有料到,这个答案,让我寻找了一辈子。
我顺着河足足漂了半夜,在一个河湾处上了岸。浑身都湿淋淋的,被河风一吹,嗖嗖的冒凉气,可我不敢停,上岸之后就接着跑。我很清楚,我身上那盏道无名留下的魂灯是个祸害,只要我一停,他就有可能借助魂灯找到我。最要命的是,偏偏还不知道如何熄灭魂灯,就连落月,也只能暂时掩蔽魂灯,却不能灭了它。
我一刻不停的逃遁,从半夜又跑到天亮,我的岁数毕竟还不大,根基打熬的也不牢固,如此不要命的狂奔了一夜,已经吃不消了。我路过一个村子,去买了些干粮,又讨了点热水,在村口边随便一吃一喝,填饱肚子之后又开始逃。
千里百里,说起来只是一句话,可真正走下来,却是千辛万苦。我一直向南边逃了能有二百里左右,虽然心里还是怕,但实在累的走不动了,提心吊胆的在河滩找了个地方躺下来。我心里像是不停的在打鼓,因为我知道道无名疯跑起来的脚程有多快,二百里远近,根本难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