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鳌山的双拳“啪啪”作响,徐徐说道:“我无力教这大雪停下,却能够决定自己该怎么做!”
他御风而起,向着山谷方向义无反顾地飞去,更不回头再看林隐雪一眼。
林隐雪不为所动,目送幽鳌山的背影,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低低道:“执迷不悟的傻瓜,人生在世又有谁真正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我就是最好的明证——老天爷想怎么玩,你我永远都猜不透。”
幽鳌山已听不到林隐雪的低语,他逆风飞翔全速奔向山谷,心里想着不知楚天、珞珈、峨无羁他们怎样了?看到自己不带一兵一卒独身而归,是否会失望会埋怨?
他没有想到,恢复记忆后的林隐雪变得如此陌生。或许,这才正常——她只是恢复了自我,回归了从前的生活,却又能令他明显感觉到更多了一份刻骨铭心的怨恨和冷漠!
前方,密密麻麻的大军正在围攻山谷,仿佛飘的雪也被渲染得一片彤红。
幽鳌山施展闪遁之术撕裂虚空,避开成千上万的敌军,从东南方向进入到山谷里。
“唿——”他的身形甫一从虚空中闪现而出,七八个恶鬼便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幽鳌山的脸庞古井无波,反手掣出魔剑幽海,如雷霆霹雳光芒一闪,众恶鬼支离破碎涣散无踪。
幽鳌山身势不停仗剑前冲,目光所及便看见珞珈与两位北冥元老斗得正急。
幽鳌山一眼就认出这二老,却是来自离世家的离宣和出身冷世家的冷月如。
很小的时候,他曾经牵着幽杞人的手,随着爹爹一同前往冷世家拜年。冷月如将他们兄弟两人抱坐在腿上,笑吟吟地分发压岁红包。
人总是容易淡忘,容易背叛自己的记忆。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宽恕自己所犯的那些错误,从而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犯错。
但对幽鳌山而言,那一幕的温馨他永远都记得。然而今夜重会冷月如,他得到的将不再是装满压岁钱的大红包,而是冰冷的剑锋。
“铿!”幽海魔剑霍然劈落,似也在这同时斩断了那么一缕对往昔的追忆。
“鳌山?”冷月如侧身挥剑招架,左手从袖口中陡然拍出击向对方胸膛。
沙场相逢生死殊途,他和她都深深明白这点。既然撞上了,就没有旧情,也无需留手,全力以赴不存侥幸,那便是对彼此最高的敬重。
“砰!”双掌交击,两人各自飞退丈许,重新摆开门户,猛看到北方的夜空里有一朵烟花绽开。
冷月如望着烟花怔了怔,视线又转向幽鳌山道:“那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比杞人更有天赋,但他比你更狠更能忍。所以,你什么也争不过他……”说着话与离宣汇合,齐齐退入大雪深处。
幽鳌山没有追击,默然注视对面的敌人结阵后退,与己方脱离接触。
“是我大哥又或幽杞人来了。”珞珈从容不迫地拂袖抖落衣衫上的雪花,凝视茫茫夜雪说道:“林隐雪拒绝出手?”
“她要等到天晴,趁着恶鬼大军撤回地下的一刻才会出兵。”幽鳌山回答说,心里边感到一阵淡淡的怅意——那个自己陪伴了六年,温柔善良的林隐雪终究是消失了,今夜所见的只是一位手握重权执掌神陆沉浮的魔教教主。
“意料之中。”珞珈满不在乎地微笑,说道:“但如果她想要得太多,那么结果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有酒么?我的喝完了。”这时候莫靖轩疲惫地走了过来,左腰上有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每迈一步都疼得要倒抽口冷气。
幽鳌山从袖口里掏出一只小酒坛抛给他,说道:“最后一口留给我。”
莫靖轩拍开封泥,贪婪地喝了一大口,说道:“我很期待接下来倪天高会怎么做?”
珞珈道:“他会趁着这场雪将我们所有人埋葬在这座山谷中,然后静待林隐雪。”
“他们来了。”忽然,幽鳌山低声说道,眸中涌现惊诧与愤怒之色。
莫靖轩凝目望去,一排排神情木然鸦雀无声的北冥神府高手从肆虐的大雪中走出,朝着觉岸无边阵缓缓迫近。
他握着酒坛的手一下定格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张张熟稔的面庞,其中赫然包括峨无羁的父亲,峨世家家老峨山秋。
幽鳌山伸手拿过酒坛,仰头一口饮尽,随手抛落在雪地里,长出一口酒气道:“听到冷月如对我们兄弟两人的评语了么?其实她说错了,更狠更能忍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抬手拔出插在雪地里魔剑幽海,双目燃动慑人战意,朝着对面压来的傀儡大军冲了上去。
他的视线穿越过苍茫黑夜万千飘雪,在虚空中迎面交织上一双亦自激射而来的幽冷目光,迸撞出惊心动魄的火花。
幽杞人,终于现身。
这一次,他带来两千三百余名被彻底控制神智,不知畏惧与伤痛为何物的傀儡。在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他们被幽杞人投入到战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