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不知道,当初他答应进入棋胜楼是有条件的,就是除了在棋胜楼本职的教学工作外,其他的事情,包括比赛,活动等等他都可以不参加,白纸黑字都写了下来,他要是把协议拿出来,我可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呀。”陈淞生摇头叹道——俗话说,‘客大欺店,店大欺客’,王仲明现在在棋胜楼的作用举足轻重,他怎么可能拉的下脸来逼着对方去做自已不喜欢做的事情?这方面,似乎自已的孙女还有金钰莹比自已更有办法。
“呃,你还和他签这种协议?,呵呵,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招聘员工招的如此低姿态的,你就没想过以后会有现在这种情况?”黄德志抚掌大声——陈淞生一辈子精明,没想到也有做错事儿的时候,这种明显太过放纵的条件也肯答应,也该着他着急上火。
“切,你当经营棋社和管理棋院一样吗?管理棋院,当领导的不用出成绩,只要不犯错就行了,管理棋社你这样干试试?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想抱残守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他棋社有那么好商量吗?小王那样的人,你不抢,别人还会给你留着?真正有才的人有几个不是怪人?事实证明,当时我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我不用那么宽松的条件把他留下来,哪儿来的这几个月棋胜楼红火的局面?”陈淞生哼道——中国棋院是半官方机构,蝎子屎——独(毒)一份,没有别的机构来竞争,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做什么事都可以摆出高姿态,民间棋社,单单北京地区排得上号的就有十几家之多,人才竞争之激烈,哪儿是庙堂之上的人能够体会的,没有眼光,没有魄力,没有求贤若渴的态度,就算机会摆在眼前也可能跑到别人那里去了。
“呵,夹带私货,你吹你自已英明神武也就罢了,干嘛非得贬我两句呢。”黄德志笑道,他就是中国棋院的现任院长,批评中国棋院的领导,不就是在批评他吗?
“呵,让你听出来了?哈哈,我赔罪,我自罚一杯。”陈淞生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口喝尽,算是为自已一时的失言道歉了。
黄德志无奈摇头,对这样一个老头儿,他能说什么呢?
“王仲明怎么给你招到棋胜楼里的?你当时给他那么优厚的条件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把陈淞生面前空了的酒杯满上,黄德志好奇问道。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小王是去年年底回的北京,暂时就在牡丹园小区住下,春节期间,棋胜楼在双秀公园庙会搞活动,小王也去逛庙会,那天恰好有一位我们棋社叫张海涛的教师在现场,不知怎么的,两个人较起真儿来,一交手,结果把准备做活动的奖品给赢走了大半,搞的那天的活动不得不提早结束。那盘棋的棋谱,觉得这个人的棋非常不错,不象是一般的业余高手,刚开始还以为是其他棋社的人故意来找事儿,为此还调查了一番,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棋社一位老会员的房客,于是我通过关系,想让他加入棋胜楼,但被拒绝了。再后来,棋胜楼招收新员工,最后的一个考核项目是公开讲棋,一个非常狂傲的年轻人在会场里大言不惭,对评委,也就是钰莹很不礼貌,当时小王恰好在场,可能是见钰莹一个小姑娘被人那样说不下去,便站出来打抱不平,摆出一个非常精彩的变化,把那个年轻人问的是哑口无言,只好灰溜溜地跑了。那一次,是小王第一次在棋胜楼正式亮相,我也是那一次才见到他的。到他现场讲棋所展现出来的思路,我当时就肯定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通过种种关系给他做工作,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最终被我的诚意所感动,终于加入了棋胜楼。现在明白了吧?当时是我请人家进入棋胜楼,而不是小王自已要到棋胜楼找工作,所以协议的条件以他的想法为主。唉,当时我是觉得这样的人才只是教教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只不过他坚持那样,我也没有办法。”陈淞生把王仲明加入棋胜楼前前后后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当然,只是他知道的那些部分。
听完陈淞生的介绍,黄德志抚着下巴思忖一会儿,忽然问道,“这么说,你对王仲明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呃?”陈淞生闻言一愣,黄德志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什么意思?”他反问道。
“你当时急着把王仲明招进棋胜楼,应该没有对他的过去进行过细致调查吧?”黄德志解释道——棋胜楼不同于中国棋院,两个人虽然都是一把手,但他这个院长在很多事情上也需要通过集体的研究讨论才能做出决策,有些事并非他能控制的,可在棋胜楼里,陈淞生则是说一不二的绝对领导者,真真正正的当家人,陈淞生想要招一个人进入棋胜楼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同样的事情放在棋院里,一道道的手续跟过筛子似的,虽然效率极差,却能保证招进的每一个人的底细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呃,那倒没有。”陈淞生点头答道。
“嗯,这么说王仲明的简历都是他自已提供的,你没有进行过核实吗?”黄德志再问。
“核实?核实什么?黄大院长,棋胜楼是棋社,不是国家保密部门,我们招的是讲师,不是高科技开发员工,只要条件符合,够资格做讲师就够了。难道你觉得他象是通辑犯?”
身为上级,却不清楚自已手下员工的履历是否真实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陈淞生心中有些不快,
“呵,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他象是通辑犯了?”黄德志连忙笑着解释道。
“那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陈淞生不满地问道。
“呵,你不觉得王仲明说他只在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棋,之后就再没有继续深造有些可疑吗?你也是下了几十年棋的老棋手了,你觉得一个人只是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棋,然后多少年后重又捡起就能达到他现在的水平吗?真要是那样,‘天才’这两个字已经不够用了,只有一个字才行,那就是‘神’,棋神在世。问题是,那可能吗?”黄德志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呃,说实话,我也觉得他说的履历不太靠谱,不过小王好象很不愿意讲他以前的事情,每次坐在一起闲聊谈到这种话题,他都会很快转移到别处,我又不好深问,怕他是有什么不想回忆的过去。”陈淞生见黄德志是认真的,他的态度也严肃起来。
“可能吧。不过话说回来,他之所以满足于现状,不想发挥自已的才能,做出一番事业,说不定就和他不想提起的过去有关。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位难得的人才,你我都应该想办法解开那个心结,你说是不是?”黄德志说道。
“那是当然,我还指着他把棋胜楼发扬光大呢。你有什么主意?”陈淞生当然支持对方的想法了——放着这么一位高手却不能在比赛中派上用场,这和水灾时揣着几十万现金却换不来半个馒头有什么分别?
“我想,首先就是要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事。”黄德志说道。
“问题是,他不想谈过去呀,咱们又不是公安局的,没那个权力非逼着他说吧?”陈淞生说道。
“呃倒也是,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儿。”黄德志也皱起了眉头——当事人不配合,自已又没有其他方面的线索,怎么查?
“嗯,哎,对了,他说过,他十岁时参加过定段赛,算起来应该是二十一二年前的比赛,棋院应该还有那时的记录资料吧?查一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陈淞生想着想着,忽然眼睛一亮。
“二十年前的记录呀,好,明天我叫人查一查,但愿那时的资料还留着吧。”二十年前中国棋院的数据信息库还没有建起,大部分资料还是以纸质的方式保存——如山一般的故纸堆,从中想要查到一个人的信息谈何容易,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黄德志想了想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