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问:“明着这几天都这样,大哥却不护着些嫂嫂?”
平珞被问住了,尴尬地起身,眉头紧蹙道:“小孩子家,不要管……”
可这一句敷衍打发人的话,连他自己也说不下去,弟弟早就成人了。
而此刻的逃避敷衍,对于母亲和妻子之间的事,他在认为自己尽力了之后,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实则,我每日回家都会问你嫂子,是不是被母亲为难。”平珞道,“她从不抱怨,总是反过来安抚我不要在意,难道我辜负她的心意,和母亲去闹?”
祝镕问:“可是这么多年,大嫂嫂一直被婶婶欺负,大哥明明知道,为何要自欺欺人?”
平珞恼道:“你一个大男人,管女人家的事做什么?”
祝镕毫不退让:“大哥分明有心保护嫂嫂,却什么也不去做,明知嫂嫂被婆婆为难,因为她几句安抚的话,就欺骗自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天若不是韵之拦下,大嫂嫂必然挨打,等大哥回来,她已经遍体鳞伤。”
平珞道:“我不在家中,你要我怎么管家里的事,镕儿,你没成家,你甚至没有亲娘,你根本无法体会我的无奈。难道,你要我也一走了之,带着你嫂子离开这个家?”
祝镕并不急躁,很冷静地说:“至少,大哥该让嫂嫂有胆量告诉你,她受了欺负。”
平珞一怔重重地坐了下来,双手握成了拳头:“是,是我没护好她,镕儿……成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祝镕道:“我不该插手大哥和嫂嫂的事,可今天韵之把她自己和嫂嫂反锁在屋子里,非要下人去把你找回来,我就明白韵之在想什么。”
平珞看着他,似乎不相信,毛毛躁躁的小妹还能思考什么道理:“韵之?”
祝镕说:“大哥,恕我冒犯,我猜想,韵之她是不愿看着大哥,将来也成为二叔那样的丈夫。”
平珞的心,猛地一震,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他却能听懂。
内院膳厅里,平理向祖母和弟弟妹妹们讲述他在国子监遇到的趣事,把一屋子人逗得哈哈大笑,平珞一进院门就听妹妹的笑声。
“大公子,您可算来了。”屋檐下的丫鬟们迎上来说,“您快进去吧,老太太惦记着呢。”
“把二小姐叫出来,不必惊动老太太。”平珞吩咐道,“我就在院门外等她。”
下人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多问,便请大公子稍等,她们好去传话。
韵之这儿正笑得肚子疼,忽然有人凑在她耳边低语,听说是大哥回来要单独见她,先头还豪气冲天的人,不免有些怂了。
她悄声对扶意说:“我哥在外头等我,我去见他,你仔细听着,要是我喊人了,你可得马上来救我,我怕他打我。”
扶意笑道:“去吧,大表哥怎么会打你。”
韵之见奶奶正搂着平珒说话,便悄悄退席,到门前定了定心,满脸霸道地走出来,一头冲到了院门外。
“你往哪儿去?”平珞在门边喊住她,韵之倏地收住脚步,僵硬地转身,“不是你叫我出来。”
平珞一脸严肃:“什么你啊我的,你在祖母跟前也这样说话,没大没小。”
“那你也没和奶奶一个年纪……”韵之要顶嘴,却见哥哥抬起手,吓得她退开几步捂着脸说,“你敢打我,我就叫了。”
可是哥哥的手,只是扶了扶她发鬓上的簪花,责备道:“是大姑娘了,还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在这里都听见你的笑声,你看笑得簪子都歪了,就那么高兴?”
韵之松了口气,乖巧地说:“是平理逗我们。”
平珞道:“那也是个淘气的小东西,等我过几天再收拾他。”
韵之规规矩矩地站着,心里转了又转,想着如何婉转地提醒哥哥要保护嫂嫂,但又好奇哥哥单独叫自己出来做什么。
平珞则怜爱地看着妹妹,诚心诚意地说:“哥要给你赔个不是,我做大哥的,没看好你二哥,让他离家出走,也没护着你,总叫你被爹娘训斥。更有你嫂嫂,我实在委屈她,多谢你平日里护着她,还有今天也护着她,我家韵儿真是长大了。”
韵之眼圈儿一红,其实刚才满屋子笑声,兄弟姐妹都在,大哥是当差才没回来,可是二哥哥就不知在什么地方,不知是否吃得饱,暑热天里,可有庇荫挡雨的地方。
“不哭,我可是骂你了?”平珞又心疼,又认真地说,“到了奶奶跟前,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你嫂嫂脸上会挂不住,她好歹是大嫂,你要顾及她的体面。但哥向你保证,我不会变成爹那样的人,不会让你嫂嫂再受委屈,以后娘欺负她,我一定会站出来和娘理论,原谅大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