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一别,扶意已是心满意足,下车见祝镕跑得满头是汗,不禁担心:“千万别中了暑气,你也不戴些什么遮阳。”
“急着来追你,顾不得了。”祝镕说,“争鸣说你母亲病了,是谁来的信?”
“是祖母来信。”扶意道,“信中说母亲病重,要我即刻回纪州。”
祝镕满腹怀疑:“你家祖母的话可信?我立时派人去为你查探,若飞鸽传书,最快四五天也够了。”
扶意道:“镕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姑祖母也同我分析了,这事来得古怪。可你不知我家中的事,即便母亲没有病,此刻必定也被祖母控制了,不能和我通书信,也不能与外人见面,我迟一天回去,我娘就会多吃一天苦头。我从上京第一日起,就惦记娘亲,只是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每日都忍耐,可眼下这情形,我实在不能再安心。”
祝镕握紧拳头:“好……我明白了。”
扶意道:“祖母突然变卦,许是见不得我在京城过得好,也可能是受人唆使,你留在京城且查一查,兴许是大老爷或大夫人要撵我走。如此一来,你我之后的事,便是更艰难。”
祝镕摇头:“不怕,扶意,我一定会来接你……”
扶意含笑望着他:“所以我不怕,不论家中发生什么事,谁也不能胁迫我,我一定等你来接我。”
祝镕抬起手,但知下人们都在附近看着,怕扶意之后路上尴尬,他一时不敢亲近,可想到此一别,少则十天半个月不能再见,多则没有定数,便是把心一横,将扶意拥在怀里。
后车两位妈妈看着,纷纷捂了嘴,但她们都是老太太身边可靠的人,自然是为一对年轻人高兴。
但这道上,人来人往不少,祝镕不能太放肆,片刻温存后,再三叮嘱扶意路上小心,说他会飞鸽传书,知会前路沿途的朋友,他们会暗中周全,要她放心大胆地上路。
再次坐回马车里,扶意临窗与祝镕道别,他交代了车夫几句后走回来,再次握了扶意的手:“别怕,回去好好照顾伯母,我很快就来接你。”
扶意忍着心中不舍,含笑道:“镕哥哥,要保重身体,别太辛苦,不许熬夜。”
“三公子,我们走了。”他们堵在道上不是事儿,车夫向祝镕道别后,便扬鞭吆喝,马车猛地一晃动。
可祝镕还抓着扶意的手没松开,他小跑跟了两步,最终不得不撒开手,朗声道:“扶意,等我来!”
这一下扶意再没绷住,落下热泪,大声应着:“镕哥哥,我等你……”
香橼在一旁,一手拽着小姐怕她掉下去,一手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待扶意坐稳了,反被她逗乐了,问道:“你哭什么呀?”
香橼抽噎着说:“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小姐怎么就那么难呢。”
扶意擦去眼泪,搂过她好生哄道:“好香儿,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到了家还要和老妖怪斗法,我们省点力气。不论如何,我现在也是有底气的人了,那么大的公爵府给我撑腰。”
此刻忠国公府里,只是少了扶意主仆,不知为何整个家变得冷清下来,韵之在门前送走她后,就独自在清秋阁里坐着,一直坐到大正午。
下人们寻来,问二姑娘在何处用午饭,她懒懒地说:“没有胃口,你们下去吧。”
不久后,翠珠送来了清粥小菜,哄她吃几口:“这小菜是姑娘教奴婢腌的,您尝尝?”
韵之很难过:“翠珠,我早就以为扶意是我们家的人,忘了她在纪州还有一个家。”
翠珠低下头说:“奴婢原也以为,往后能一直跟着姑娘,方才……”
韵之听出她话中的迟疑,皱眉问:“什么?”
翠珠好生委屈:“方才兴华堂来人传话,要我们收拾收拾,之后等待上头另作安排,这就要散了去别处当差。”
韵之怒道:“谁的意思,扶意只是暂时回家,她还要回来的,你们留在清秋阁,哪儿也不许去。”
翠珠示意她小声些:“二小姐,这自然是大夫人的意思,我们敢说什么呢。”
韵之忽然就觉得,指不定是大伯母从中作梗,窜通了纪州那个老妖怪来撵走扶意,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气冲冲赶回祖母跟前,求祖母做主。
老太太岂能想不到这一茬,但她明白扶意的为难,知道她在这家里虽然过得好,但日日夜夜都惦念着纪州的母亲。她母亲必然没有病,可那封信字里行间都带着威胁,纪州那老妇是吃定了孙女舍不下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