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一顿忙活,为少夫人打扮妥帖后,扶意就命她们歇着,只带了香橼往老太太院里去。
走得远了,香橼才松口气,小声说:“她们远不如翠珠几个好相处,也不是为人刻薄什么的额,就是不搭理我,瞧着是惧怕大夫人。小姐,往后我可怎么办才好?”
扶意道:“还有绯彤,还有老太太屋里的人,横竖清秋阁里的事如今你也插不上手,我不在家不带你出门时,你就去内院待着,说起来,是替我伺候老太太。”
香橼答应了,又问:“您怎么一个人从兴华堂出来?”
扶意小声说了方才的事,听得香橼后怕不已,连她都猜得出来,说道:“您这要是上了手,不得捶到天黑才行?”
扶意苦笑:“兴许也是我太小心眼呢,说白了,我心里不愿孝敬她,反倒成了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想好了,镕哥哥既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抚养长大的,母子之间没有恩只有怨,我也不必强迫自己,为了丈夫待她好。往后有什么事,见招拆招,没什么事各自相安,将来养老送终、哭灵守孝,我自然会为她周全。”
香橼吓得四处看,就怕被人听见,虎着脸责备小姐:“这后面的话,可再不许说了,被人听见还了得,奴婢可不要陪着您去跪祠堂。”
扶意笑道:“我家香儿,越来越可靠,芮嬷嬷又该给你零花钱了。”
香橼说:“您还笑呢,这几日可不能松懈,时刻提防着大夫人给您下马威。”
扶意心想,正是她被那么多人宠爱着呵护着,才更不能轻易被婆婆折腾欺负,方才的事虽然一不小心又选择了聪明的应对,只怕被她们摸清自己的路数,既然如此,她要变得更聪明,大夫人用一百种法子折腾她,她就要有一百零一种应对的办法。
“扶意……”
忽听身后传来祝镕的声音,扶意转身看见了,欢喜地跑上前。
可才几步,猛地意识到周遭的亭台楼阁、山石草木,她是在祝家,再不是书院里,拿着糖葫芦的小闺女,而是堂堂公爵府少夫人,便立时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等着祝镕走过来。
自然这一切,都被祝镕看在眼里,眼看着灿然明媚的笑容,渐渐淡成了温婉端庄,想到扶意再也不会像那天似的跑向自己,心里难免失落。
但他深信,这只是一时一刻的身不由己,假以时日,待他们羽翼丰满,他要给妻子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受任何约束,不受任何委屈。
“你怎么不换衣裳就过来了?”扶意道,“先回去换衣裳。”
祝镕说:“我还要出门,去向奶奶请个安就走,男宾有大哥替我照应,你不必担心,女眷这边,辛苦了。”
夫妻俩并肩往内院走,祝镕不自觉地牵了妻子的手,扶意曾想躲开,可又想他们新婚燕尔,正是亲昵的时候,想挑理的人也不在这两天,便大大方方地享受丈夫的宠爱。
祝镕说道:“宫里再搜索一遍后,就要查京城,最坏的结果,是挨家挨户地搜查,最后可能连我们家也不放过。”
扶意轻声道:“可若真有什么人,难道傻等着皇上来抓?”
祝镕叹气:“眼下除了搜查,没有别的法子。”
其实昨晚到底怀疑什么人,祝镕没有明说,并非他故意瞒着扶意,而是皇帝那边,也只说是可疑之人,没指名来历。
但扶意猜的,和祝镕想的一样,皇帝最惧怕的,还是胜亲王父子的“冤魂”来复仇。
扶意直言:“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心魔是在皇上的心里吧。”
祝镕轻声道:“过些日子,我给你讲讲皇上幼年少年时的经历。”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老太太院门外,里头笑声一阵阵传来,夫妻二人进门,少不得被女眷围着,扶意身上都被婶婶伯母们摸了无数下。
有人问:“侄媳妇娘家不在京城,三朝回门,如何办?”
老太太笑道:“不妨事,这孩子既然从王府嫁过来,三朝回门就去给王妃娘娘磕个头吧。你们不必管这些事,明日照旧来喝酒看戏,点的戏码我都叫人去备着了,谁也不落下。”
众人都说老太太不知是疼她们,还是疼孙媳妇,她们说笑着,扶意已经送祝镕到门前,嘱咐道:“骑马慢些,若是晚了,别饿着,记得吃饭。”
回廊那边,只见韵之对着绯彤,把扶意的话学了一遍,眼神语气惟妙惟肖,祝镕恼了要来收拾妹妹,被扶意拦下了。
直到送走丈夫后,扶意才站定了,对小姑子嗔道:“你再欺负我,我可真不和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