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退下。
周妈妈在院外等着她,接到了主子,便小声说:“奴婢派人去打听王家的,听说人已经不在这家里,说是送回本家养伤,可她的娘家人去屋空,全都不见了。”
“她死了?”
“不好说,谁也不知道,总不能一家子人都死了。”
二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大伯,是真狠,老太太不是吓唬我。”
周妈妈说:“眼下兴华堂里,缺个管事的,大夫人说是病了,可折腾起来比谁都有力气,昨儿还亲手把三姑娘打了,闹得人仰马翻,真是何苦来的。”
二夫人叹道:“倘若梅姨娘有个一男半女,我心里也膈应,别人又怎么知道她的苦,可我若是她,我绝不把日子过到这地步。当家主母,大权在握,背后有殷实的娘家,她有什么不如意的,我才是除了儿女一无所有,在老爷跟前也说不上话。”
她们说着话,一路出来,刚经过清秋阁,便见十几个人拥簇着大夫人从兴华堂出来。
但见杨氏锦衣华服,高髻云鬓,满身珠光宝气,赫赫扬扬地往门外去,根本没看一眼站在路边的二夫人。
周妈妈说:“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不能是进宫吧。”
二夫人没好气地说:“眼睛朝天走,也不怕绊倒了。”
虽说扶意眼下若要出门,必要向公爹婆婆禀告,实则大夫人一样,只不过她不必经得谁的允许,但总也会有下人,往老太太跟前说一声,禀告夫人的去处。
扶意送妹妹们回来吃晚饭时,就知道婆婆回了娘家,而这一日,祝承乾与祝镕回来极晚,大夫人到家时,还不见父子二人的踪影。
扶意在清秋阁外恭迎婆婆,大夫人意外地停下脚步说:“明日闵家来提亲,你不要多嘴插话,离得远一些,不是要给平珒上课吗,就别去露面了。”
“是,媳妇记下了。”扶意嘴上答应,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大夫人什么都没说,一路走开了。
再后来,直到子夜,祝承乾父子二人才回来,扶意说了婆婆的要求,祝镕沉吟不语,显然他们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扶意起先没有追问,躺下后不久,想起王妃娘娘之前的话,想起她派人偷袭太子的目的,翻过身来轻声问:“相公,闵家是不是要出事了?”
祝镕沉声道:“不好说,但这一关不易过,虽说另有人在幕后兴风作浪,但皇上似乎要将计就计,当下就逼老相爷辞官。”
扶意问:“差这么几个月吗?”
祝镕耐心地向扶意讲述朝廷与官场,老相爷年事已高,虽位列首辅,早已大权旁落,但他在一日,便还象征着先帝的权威,谁也不敢轻易动摇。
“老相爷退下后,就是一个朝代真正的过去。”祝镕道,“皇帝忍耐十年,也是看在当年闵氏一族拥护他的份上了。”
“我们韵儿,还能嫁过去吗?”扶意担心地问,“闵家会不会一蹶不振。”
祝镕道:“皇帝似乎就在等两家立下婚约,虽说已有大哥和大嫂,但闵延仕是长房长孙,意味着闵家的将来,到时候看在我祝家的情分上,应该会对他们网开一面,眼下事情到底会如何展开,谁也不好说,兴许什么事都没有,兴许就……”
扶意严肃地说:“那是不是该在明日订下婚约之前,先把这一切告诉韵之,让她明白自己要去往怎样的人家,总该让她心里有个底,哪怕今夜反悔也来得及。”
祝镕坐起来:“是啊,我们该告诉韵儿。”
扶意兀自起身穿戴衣裳,有些生气:“原来你也是少根弦的,想当然地认为该由你们来决定韵之的一切,若非我猜出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祝镕好生解释:“只是怕吓着你们,而且这么晚了,我也累得晕头转向。”
扶意冷静下来,不免愧疚心疼,忙伏在床沿道歉:“是我言重了,我不该这样说你,相公不要生气。”
祝镕趁势亲了一口:“我还能跟你急,你是为了韵之,我该谢你才是,拿衣裳给我,我们去找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