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这一句话,三夫人顿时没了主意,儿子的脾性她最了解不过,她还知道儿子身上,连丈夫也不知的秘密。
老太太问孙儿:“带着平理,能成吗?”
祝镕道:“留他在京城,赋闲家中无所事事,在听些闲言碎语心里受不住,终还是要闯祸。孙儿带着他,会约法三章,军规大如天,令行禁止不得有半分含糊,比在家好约束。”
祝承哲看向妻子:“你拿主意吧?”
正用手帕捂着嘴不敢哭的三夫人,呆呆看着丈夫:“我?”
祝承哲颔首:“不能叫你伤心,你若不答应,我们就留下儿子,总还有别的法子能教好他。”
三夫人将帕子揉成一团,看向老太太:“娘……”
婆婆却温和地说:“我也听你的,这是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
“我、我……”想起儿子衣柜中带血的衣裳,三夫人禁不住颤抖,权衡取舍再三,忍着泪说,“我已经管不住他,那就、那就让镕儿带去军营里,叫他吃些苦头,再回来一定就乖了。”
说完,她无助地看向丈夫,被祝承哲搂过靠在肩头。
老太太便吩咐祝镕:“别叫他冲在前头,他……”
可后面的话,老祖母不忍再说,一下子两块心肝肉要去冲锋陷阵,任何不吉利的字眼,她都不愿说出口。
祝镕向三叔和婶婶作揖,郑重地承诺:“战事结束后,侄儿必定将平理安然带回家。”
祠堂里,盘腿坐在祖宗牌位前的平理,久久不见家人来处置他,百无聊赖地唱起了花街姑娘们嘴里哼的小曲。
忽听得身后问:“正经背书简直要了你的命,这淫词艳曲,你倒是记得快。”
平理赶紧跪周正,低下脑袋没敢顶嘴。
“趴下!”祝镕冷声呵斥。
平理一哆嗦,心里又委屈又无奈,虽不情愿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趴下了。
“啪”的一声轻响,平理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但屁股上只轻轻挨了一巴掌,再没有第二下。
他扭头看,哥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祝镕说:“看在你还听话的份上,这顿打先欠着,不然打烂了,你怎么骑马远行。”
平理一脸茫然,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又转,噌地一下爬起来,喜出望外地问三哥:“要带我去打仗,去打赞西人?”
祝镕道:“明日上报皇帝,皇帝恩准后你才能跟着,先别高兴得太早,若是去不得,而学也上不了的话,就等着被三叔打死吧。”
“哥,哥!”平理却兴奋坏了,恨不得能站起来欢呼雀跃,少年脸上毫无惧色,真真初生牛犊不怕虎,“皇上会答应的吧,您多替我说说,让大伯也替我说说可好?”
祝镕道:“向列祖列宗跪着,听我说话。”
平理一愣,但还是照着哥哥说的做了。
祝镕道:“在此起誓,入军营后,不得擅自行动,不可违背军令,就算前方打得热火朝天,就算大姐夫和我生死一线,我要你在后方烧火做饭,你也要老老实实照着办,若不然,不仅军法处置,我会即刻将你遣送回京城。”
平理回头,见兄长一脸严肃,便也正经起来,庄重地向列祖列宗起誓,随军必然听从军令,绝不擅自行动。
祝镕说:“我不会姑息纵容,你有一次不听令,就只能回京,休想讨我通融,我也是向三叔婶婶,还有奶奶起了誓的,必定将你安然带回家。”
平理向列祖列宗磕头,转身说道:“莫说在军营里,从小到大,我几时不听你的话?”
祝镕道:“喝花酒的银子,哪里来的,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被你害得,可能也上不了学了,人家兄弟为你不惜摔断胳膊,你心里过意的去?”
“摔折胳膊真是意外,那小子太笨了,可是我们讲义气。”平理一脸嘚瑟,见哥哥扬手要揍他,才老实收敛起来。
祝镕问:“银子哪里来的?花街老鸨说你一掷千金?我只给了你一百两。”
“自己攒的。”平理说,“万不得已才拿出来,我好歹是公爵府的公子,一千两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