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在欧洲根本不认同,连中国游客看了都对这个不感兴趣,零零碎碎的卖了多少年不但没卖出去,还把别家的都集中起来了。
这种海港城市,曾经就靠着当水手到远东闯荡发大财。
俩姑娘装着镇定轻松的表情,随便找个纸口袋付了五十欧元装着拿出去。
走在街面上都强行嬉闹,好像深怕别人发现错卖了宝贝追过来讨要。
杜雯还很做作的在路边买了两个蛋卷冰淇淋,结果惊奇的发现味道非常好吃,恨不得买上七八个打包回国去!
然后又在不远处看见个穿着全身白色厨师服的白发老爷爷,在亲手操作买猪肉面包,又是挂得琳琅满目的那种意式烤肠店,让贾欢欢好奇的尝了尝味道。
好吃得差点把手指头吞了,杜雯怂恿她把这手艺学会去!
两人就借着买面包,细细观察人家那猪肉是怎么做的。
于是她俩居然把刚买到十六七个印章差不多忘记了,随便塞在杜雯的双肩包里。
主要是好玩,并不怎么在意,因为贾欢欢说家里这种印章都不少。
可真等到回了佛罗伦萨,跟从美术馆出来的万长生会合上,翻找出包里的战利品给他看。
万长生却有点喜不自禁。
接过那枚硬木印章,就坐在餐桌边翻来覆去的看。
贾欢欢要的就是万长生喜欢,他觉得重要那就够了,也不问为什么,忙着去做晚餐,想把刚学到的烤肉技巧给用上。
杜雯观察:“怎么?很名贵?就这个贵点,二十欧。”
万长生慢慢摇头:“大巧不工……这是黄杨木的印章,虽然应该是两三百年的老物件了,我猜这木头也没多值钱,关键在这个印章的造型,我不是在构思那个参加青展的篆刻印章么,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炫耀刀功技巧,都不如这种简练的线条打动人,方正不阿,应该是苟教授给我留下的印象,但他又有点过刚易折的那种臭脾气,为了目标就不顾一切,这是我不太认同的,在这枚印章上我想体现出来,想那么多,还不如这样简练直接。”
在店里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
现在静静的躺在万长生的手心,暗褐色的长条木方,确实就像个高档口红包装盒一样,棱角分明,岁月似乎都没有抹去那种横平竖直的线条,非常硬的线条。
万长生就是被这种简朴的特点吸引了。
对这样沉浸到艺术创作中的男人,杜雯欣赏又不迷醉,顺手把纸袋里面的其他印章都倒出来:“这些呢?怎么样,两欧一个,有没有捡漏的好东西?”
万长生细心的拨看一下:“材料其实都不错,你看这侧面的款:丙戌正月风雪,丙戌属狗,最近的是2006年,这篆刻印章陈旧得明显不是,六十年一甲子,那起码也是1946年甚至更早的东西,标准的南派篆刻风格,文人雅士的味道很足,内容是清梅书斋,显然就是藏书印,再看看这方烧炭老人,肯定也是个什么自称的名号,很老了……”
杜雯居然不敢问值多少钱,怕显得自己俗气了,被笑眯眯做饭菜的大厨比下去。
好在万长生也不清高,最后得出来个结论:“这是昌化田黄,这个还算常见一般,不过这枚是青田风门清,很名贵的一种印章石,虽然小得只有尾指头这么大,但是真的很纯,号称绝对没有杂质才能叫清,若得一窝清,万世不受穷……现在能卖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但以前我们家那块基本上是等量的金锭才能换来,现在恐怕更值钱了,哈哈,你俩可以啊,还有这块应该是鱼脑冻,也就是俗称的羊脂玉,做印章很值钱的。”
杜雯谦虚:“是欢欢看见的。”
忙碌的贾欢欢不屑:“我只瞧上了那块木头,其他都是雯姐买的。”
万长生分析:“你看这些石头,基本上都是青田石和寿山石、昌化石,这都是南方的石头,很可能就是解放前要么经商做事,要么更早打仗战乱的年代从江浙一带口岸流出来的,中国历史上是把印章石也算作玉石,也确实是有各种木、铜、金、银跟玉石都有做印的,但真正文人雅士把玩的印章石,基本都应该算是黏土类的叶蜡石,和正儿八经的玉石不一样,只要不玩印章的,就根本瞧不上这石头,估计这老外的祖先是吃了这个亏。”
杜雯难得要求:“那……就用这指头大点的风门清,给我刻个章呗,就杜雯俩字。”
这对万长生来说,真是简单至极,他也没那种要把老文物一丝不动保存的习惯,稍微清理下原章盖个印算是留作纪念,就用随身携带的砂纸锉平了印口,坐在桌边:“其实你这名儿啊,刻出来很有讲究的,木土为杜,这俩字恰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里面的,然后雨文成雯,润泽之下才有文,左右上下的结构都有了……”
这样斯文温和的男生,确实能获得女生喜爱吧,杜雯都不由自主把头发丝拨好,认真伸长脖子看万长生在那精细的小石头上操作。
结果偶尔端盘子经过的贾欢欢鄙夷:“别听他瞎编,随便什么名字,在他嘴里说出来都有讲究,这就是他们家传的台词,能把十块钱的章活生生卖成一百块!”
杜雯愣一下,哈哈哈笑得差点从餐椅上溜下去。
青梅竹马可能也就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什么根底都明白,很难有激情浪漫吧。
特别是还摊上贾欢欢这么个心大的。
还好万长生比较体贴:“等我这个章刻完了,给你也刻一个,以后当医生了,写方子什么的签名,就戳个章,多漂亮!”
贾欢欢还不稀罕,就像万长生给她画的画一样,看一眼好好好,收桌子吃饭,今天的红烧猪肉看跟家里味道区别大不大。
所以说天下事哪有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