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田无镜,不管内心如何,但至少,目光是平静的,而现在,他的目光里,却带着清晰的情绪。
他在克制,
他一直在克制,
一座火山,
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喷发,
而很不巧的是,
郑凡的话语,
眼看就要将之前的一切克制,都转化为乌有。
郑凡低下了头,
心里却直接横下来,
麻痹的,
作大死就作大死吧,
反正你田无镜救过老子几次命,实在不行就再还给你!
“侯爷,夫人走了,这事儿到底查不查,您总得给个准话!
又或者侯爷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眉目,但更要请您给个准话!
侯爷您不查的话………”
“你怎样?”
“我………我他妈的自己查,老子几辈子加起来都没当过爹,好不容易有个盼头,现在他莫名其妙地没了,老子不服气!”
说到这里,
郑凡干脆抬起头,喘着粗气,声音越来越高,近乎喊道:
“有嫌疑的抓来审,有线索地就叫人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拿个筛子过一轮,一轮没有就两轮,就不信,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它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像侯爷你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喊夫人睡了!
侯爷,您是爷们儿,我一直敬佩您,但您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属下瞧不起。
大老爷们儿,身怀六甲的媳妇儿被人害了,你伤心得要死要活那是应该,要寻死觅活跟着去妻儿去,也能理解,但最起码,得等把仇报了再自个儿抹脖子吧!”
吼完这些,
郑凡觉得自己爽了,
爽大发了。
爽完之后就只剩下空虚,死就死吧。
当郑凡话说完后,这里陷入了沉默。
田无镜缓缓地伸出手,郑凡身子一抖,
田无镜的手,抓住了郑凡的肩膀。
郑凡在等待着自己肩膀被捏碎,但没有。
田无镜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材,
道:
“帮我把孩子,找回来。”
“孩子?”郑凡愣住了。
“鹃子是被人用剑,刺穿了肚子。”
“那………”
“我检查了鹃子身子,发现她肚子上,有另外一条缝合过的口子。”
“这………”
“鹃子在上天虎山前,将孩子,生了下来,但府里,没有孩子。”
郑凡的脑子有些乱,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爷,夫人,夫人为什么要上天虎山?”
意外的发生地,在天虎山。
这也是郑凡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寻常百姓会天真地认为侯爵夫人上天虎山是为了给远征在外的侯爷祈福。
但杜鹃是谁,她是那种普通的只知道求神拜佛的女人么?
她为何要离开侯府,去历天城外的天虎山?
而且,
很可能在上山前,
她先强行将孩子生了下来。
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女人,一个自己给自己剖腹缝合了的女人,却依然要去上山?
为什么?
古代是没有剖腹产这个科目的,但古代的接生婆,也确实会有在孩子难产,保大保小决定保小时,会用刀或者剪子将孕妇肚皮切开取出孩子的法子。
杜鹃不是寻常女人,她有修为,但那种痛苦……
所以,她是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所以才先将孩子生下,她上山,是为了求死?
“宫中的太爷,来了,落脚在天虎山。”
郑凡听到这话,脑子当即“嗡嗡嗡”炸响。
燕京皇宫内那位宫中宦官们口中的那位太爷,他也听说过,那位太爷是一位炼气士,早些年为了救先皇一家子受了伤,身体残缺,之后一直住在深宫之中,传授太监们炼气之法,魏忠河,也是那位太爷的徒弟。
大燕密谍司,里面有番子,也有炼气士,明面上,掌控密谍司的是魏忠河,但真正意义上,密谍司实际上的首领,是那位太爷。
田无镜缓缓道:
“我原以为这辈子,心都不会再痛了,但我错了。”
郑凡则有些浑浑噩噩道:
“那么说,是,是,是陛下………”
燕皇疯了么?
在这个时候对靖南侯的子嗣下手,他怎么想的!
田无镜摇摇头,
“不知道,但那位太爷不来这里,鹃子,她不会上山。
我坐在这里等,本侯在这里等上一天,等他下山,等他过来,等他,给本侯一个说法。”
“如果……如果他……不下山呢?”
听到这个问题,
田无镜很平静地回答道:
“那靖南军就叫………靖难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