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时明明说让老妹给军卒娶媳妇的,却半个字都不提,卫仁有些奇怪。
麻敏儿开口了,“章大哥,是不是所有种田的士兵都住在大营里?”
章年美点点头。
“我明白问题出在那里了?”麻敏儿道。
“老妹,那咋解决?”
麻敏儿回道:“他们没有归属感,让他们有归属感就可以解决了。”
“归属感?”
麻敏儿点头:“他们出银子请人种田,根本不可能有归属感,一个没有归属感的,无事就会生非。”
“那怎么解决?”章年美嘴里似乎就这一句问话了。
“当然是长期的自给自供。”
“哦,那如何长期呢?”章年美微微倾身朝前。
“当然是让他们造屋娶媳妇啦!”
章年美听到这话,几不可见的朝卫仁得瑟,看吧,我啥也没说,我老妹就知道我来是为了啥。
卫仁看到章年美的得瑟了,原来啥也不说,是为了向自己炫耀妹子聪明,好吧,他承认了,确实如此。
“老妹啊,咋造屋娶媳妇啊,看起简单,做起来可难了,先不要说造屋了,就说找媳妇吧,军中十几二十万人,起码得十多万人要娶媳妇吧。”
麻敏儿反问:“你跟王爷说过吗?”
“他心思那会在这等小事上。”
“这可不是小事。”麻敏儿严肃的说。
“就算是大事,你让一个糙老爷们咋解决?”
“他有幕僚团队啊。”
“哦。”章年美转头就对卫仁说:“这些都是你的事,你找王爷吧。”
呃……咋成我的事了,卫仁眨眼,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发现这确实是自己的事,因为没什么仗打了,一群热血沸腾的汉子已经给他生了不少事了,这些天,他没少解决。
卫仁拱手:“夫……夫人,我……我也是糙汉子,还请不吝赐教。”
“这跟糙汉子没关系吧,这是你们的军中大事……”
“是是是,夫人,只是我们是男人,在娶媳妇上总是有点力不从心。”
麻敏儿看着笑眯眯的章年美,讨好的卫仁,怀疑两人是合伙来的,一唱一合,就是想让自己出主意,好吧,那就出点,反正是娶媳妇,也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她也不算插手军务。
“我觉得应当先造屋,形成村落。”
卫仁点头:“夫人说得是。”
麻敏儿想了一下,“既然现在士兵手中的地能请到人种,说明人口还是有余,那么这些士兵就重新分些地给他们。”
“啊……”卫仁和章年美齐齐惊讶。
麻敏儿道:“我听说突厥部没落了,被新起的辽、蒙、金所吞并,而这三族的实力,单个独打,现下不敢对大魏动武,到了大魏休生养息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这些士兵分散到边境线上,让他们一边屯田一边驻守,然后种田自给自足,既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也给朝庭减轻压力。”
卫仁立身边,拱手行礼,“这正是我这段时间考虑的事情,没想到夫人短短几句就已经说出实质,在下佩服。”
“我也是听王爷说起过。”麻敏儿面上笑,心里道,这些话都是场面的大话,应当没什么吧。
唉,麻小姐,你是在资讯发达的现代穿越过来的,况且你又是社会精英阶层,在你认为简单的几句话,对于大魏朝的古人来说,那就是难题。
卫仁请教:“夫人,边境线上分多少个小镇,驻守多少人,怎么驻守,我已经考虑好了,还请你详细说说如何解决造屋、娶媳妇之事。”
“要造屋,先得造势。”
“造势?”
麻敏儿说:“对,卫先生,有家口的,你可以跟王爷商量,让家属于跟过来,在边境造屋安家,按人口多寡给银子,然后同样按人口分土地,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有人过来骗银子走人,安家银可以分三年发。”
“三年……”卫仁暗暗吸口冷气,这得要王爷多少银子,夫人,办法虽好,可也太轻飘飘了吧,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同意。
“对,有三年时间,这些家属基本也在这里落脚,能逃回去的也不多了。”
“那倒是,可那些光棍怎么娶新媳妇呢,新媳妇又从那里来呢?”
麻敏儿龇牙一笑,“还是银子当头。”
卫仁咽咽喉,“夫人请讲——”
“这就要用鼓励制,第一,在军中说,找到媳妇成婚的,军中补给银子,补的银子,军卒拿七层,新媳妇拿三层,七层是给他造屋、办酒席用。”
“那新媳妇的三层呢?”
麻敏儿笑道:“小两口结婚后慢慢用呗,至于怎么用,银子在媳妇手里,媳妇说了算。”
呃……
卫仁和章年美相视一眼,那些糙军汉子岂不是都得听妻子的?
仿佛知道他们想说什,麻敏儿哼道:“没银子傍身,谁敢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夫人说得是,夫人说得是!”
军中主账,夏臻连打几个喷嚏,穆呈钰连忙递上手巾,“王爷,天气冷,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大概是你进来,带了冷气,有些不适应。”
“对不住了,王爷。”
“无防!”夏臻把布巾扔给了晓文,接到后,他退了出去,马上清空营账周围的人,这已经是惯例,只要穆先生来,他就得清场。
夏臻感觉自己还想打喷嚏,生生忍住了,暗想道,难道有人说我坏话?呃……不是坏话,而是你的金子……哈哈……
“王爷——”穆呈钰拱手。
夏臻直接问:“怎么样了?”
穆呈钰回道:“我们在襄州府试挖的金矿已经被皇上盯上了。”
“那就好。”
穆呈钰道:“现在,我们可以挖北山深处的金矿了。”
“嗯,动手时小心,辽金等国人不时出现在大魏,小心被他们盯上。”
“是,王爷,小的明白。”
夏臻抬眼:“现在还有多少存金?”
“回王爷,一百万两有的。”
“嗯。”
穆呈钰问:“王爷,要换成银子或是其他之物吗?”
“我想想。”
“是,王爷,要是没有别的事,小的下去了。”穆呈钰行礼退了出去。
——
小木院客厅,卫仁说:“凉州城一直以来都是脚力活多,所以本地的男子多,小娘子少,原本就不够城内之人需求的,就更不要说给军卒们娶媳妇了。”
麻敏儿道:“那就把消息散到北方五府,实在不行,就再朝南扩,看在银子的份上总有人愿意来的。”
“可如何把消息传出去呢?”
麻敏儿笑道:“东丘啊!”
“东丘?”
“是啊,东丘的商人来自五湖四海,只要你让人在酒楼、茶肆闲聊,我告诉你,这消息能比风还快。”
卫仁失笑,“那倒是,可要是消息一下子失控不利于我们怎么办?”
“娶个媳妇不至于吧?”麻敏儿道。
“那不一定,京城都在传言王爷修渠用了一百万两银子,个个虎视耽耽想打王爷的主意呢?”
听到这消息,麻敏儿瞬间皱眉:“这些不怕,就怕皇上知道子安有银子,那才不妙。”
章年美马上明白卫子见这小子早上愁什么了,不过,这小子也太贼了吧,居然想让老妹帮他解决。
“是啊,皇上知道了,肯定要跟郡王狮子大开口,这可怎么办?真是愁人?”卫仁边说边悄悄的看向沉思的夫人,心中既期待,又觉得她要是能解决,自己面子挂不住。
“反其道而行之。”
“何意,夫人——”
“一百万两银子,那怕是假的,皇上也愿意相信。”
这话卫仁懂。
麻敏儿突然问:“最近,皇上有什么旨意过来吗?”
卫仁摇头。
“这不合常理。”麻敏儿眉头皱得更深了。
卫仁轻轻吁了口气,夫人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可不就是不合常理,听到‘一百万两’至少来探探郡王吧,可皇上愣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动静才是最可怕的动静。
“看来皇上是相信了。”麻敏儿道。
卫仁想说,不仅相信了,已经盯上王爷的金矿了,不过,他不可能说出来,继续看向夫人。
夏臻已经把家里有矿的事告诉了麻敏儿,她想,也许皇上盯上夏家的金矿也说不定,抬眼:“不管了,先把流言掐掉再说。”
“夫人,如何掐掉?”卫仁一直在等这句话。
麻敏儿回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反其道而行之。”
“夫人——”卫仁还是不解,“请夫人指点一二!”
“你上一本一百万两银子的修渠清单。”麻敏儿咧嘴笑道:“上面的石料写个十两八两一斤。”
卫仁思索。
“不过,修渠图一定要完整、精确、详细,并且清单项目要一丝不差。”
卫仁马上懂了,“多谢夫人指点。”
大冬天的,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过年了,对于平常人来说,能做什么呢?
平民说,能找到活计干,一晃眼就过年了,赚到的银子能过个肥年,吃得满嘴流油,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对于商人来说,多做几单生意,多多发财,回家修祖屋、纳小妾,富家翁的日子不要太爽哟!
对于官员来说,要过年了,不是升迁、就是敛财之时,上下走动,忙碌的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
但这个冬天,对大魏朝来说,有些不一样,咱们先说京城,夏臻上呈的折子很快到了元泰的龙案上,整理折子的内侍说道:“皇上,北郡王折子一共有十本。”
元泰眉毛动动,“他一个人就有十本?”
“是,皇上!”
元泰帝点点头。
内侍打开了最上面的那本,他一目十行,一眼还没扫完,折子就被他甩到了地上,“荒诞、胡扯……”气得面色发青。
内侍吓得连忙跪下来,悄悄朝被甩的折子看过去,上面赫然写着:……圆木料二两一根,石头三两一斤……
娘呀,这修的什么渠,分明是金道啊……
元泰帝再次打开了第二本折子,这是关于凉州府城北迁的折子,他在修府衙,上面写道,由于我横征工匠民工,那些人不肯干活,有叛乱的迹像,臣正在竭力制止……还请皇上治臣的罪……啪……又一本被元泰帝甩到了地上。
“朕倒要看看你夏子安搞的什么明堂!”元泰帝又拿起第三本,上面写道,臣都是北郡王了,在凉州城又怎能没有王府呢,那岂不是要被辽、金、蒙族之人看不起,想我堂堂大魏,居然连个像样的府邸都没有,成什么体统,臣又横征……啪……又一本被元泰帝甩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