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还没开口,一旁李暄就忽地大笑起来,撞客了似的。
尹皇后蹙眉道:“五儿,你又笑甚么?”
对于这个幼子,旁的甚么都好,独爱笑这一点,她实在是头疼。
爱笑本身是件好事,可是控制不住何时何地去笑,那就让人头疼了。
上回隆安帝发怒时大笑三声也就罢了,当年太上皇还在,在九华宫训斥其他皇子时,李暄也笑出声来……
为了那事,李暄被好打一通,半月下不来床,是真的皮开肉绽。
就为这个毛病,太上皇大行出殡那天,隆安帝和尹皇后都没让这孽障去。
尹后实在担忧,害怕这孽障在丧礼上给笑出声来,那岂不是作死?
被尹皇后呵斥了声后,李暄也不似面对隆安帝那么恼,他眉飞色舞笑道:“母后不是问贾蔷出来后,有甚么感想么?儿臣知道,儿臣知道……”
“住口!”
贾蔷面色骤变,对其斥道。
李暄住口个锤子,连神情身架都模仿起贾蔷来,还故意抬头望了望“天”,轻轻一叹道:“今儿的风,有些喧嚣啊!”
“噗嗤!”
尹皇后掩口失笑,似牡丹花开,看着贾蔷打趣道:“贾蔷,你还有这样子的时候?”
贾蔷看了眉眼弯起的尹子瑜一眼后,风轻云淡道:“娘娘必是知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亦必听过,西子捧心为美人,东施效颦为笑柄的……”
话没说完,开始抵挡李暄的攻击。
上面尹皇后对尹子瑜笑道:“可看出此人的真面目了?”
尹子瑜抿嘴浅浅一笑,在左手边榻几上提笔书道:“原是如此,未曾变过,挺好。”
赞起未来夫君来,亦不忸怩,落落大方。
尹皇后见之嗔道:“怪道你大伯说,女儿都是嫁出去闺女泼出去的水!”
听闻此言,尹子瑜亦没甚么大的反应,只是侧过脸去,望向贾蔷。
贾蔷也与李暄适可而止,老实了下来。尹皇后对贾蔷道:“你当街诛杀罗氏子的消息传开后,子瑜她大伯,也就是本宫的兄长很不满意。他素来沉稳厚重,最难入他眼的,就是轻三狂四的。得闻你恣意妄为,践踏国法后,他甚至一度起了动摇你和子瑜亲事的念头。这才有了子瑜不顾身份,亲往诏狱探你的事。你就没甚么想说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是对子瑜说甚么,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想来你也早说了不知多少好话了,她愿意,那将来的造化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本宫是问你,对于这一遭事,你有甚么想说的?”
贾蔷是明白人,略略思量稍许,就道:“让大老爷失望了,不过此事,臣自有臣之见解,日后必然会更加谨言慎行,路数却不会改变许多。当日事即便重现,臣该杀之人,一样会杀。当然,臣也能体谅大老爷的心思,不会不知好歹心生埋怨。毕竟,是人之常情。”
尹皇后闻言,深深看了贾蔷一眼,道:“难得,你在本宫面前,还算实诚。”
贾蔷摇头道:“臣先生曾教诲臣,做人最忌者,便是自作聪明,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这样的人,必难成大事。所以无论在皇上还是在娘娘跟前,臣向有一说一,不会自以为聪明,能欺瞒甚么。毕竟,天心难欺!”
“啧啧啧啧!哎哟哟,子瑜子瑜,你快看看,你快看看,快记住这张谄媚阿谀之脸!以后一定不能被他诓骗了去啊!!”
李暄在一旁怪声怪气的叫着。
贾蔷冷笑道:“王爷以己度人,自然以为我说这些话都是假的。”
尹皇后制止了李暄的反击,笑道:“得亏贾蔷不是李暄的亲兄弟,不然这一天到晚的,还不闹翻天?好了,你今儿才刚出来,就不多留你了。”
贾蔷正要告辞,却听尹后又笑道:“对了,差点还忘了件大事……”
贾蔷抬头看去,就见尹后让牧笛取来了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
尹皇后笑道:“先前皇上和本宫为了赈济灾民,忧愁苦闷,你和五儿一道凑了这一百万两的银子,为皇上和本宫分忧解难,孝心可嘉。皇上这样快就放你出来,也是受此感动。不然,原是打算等林相回京后再放人,也好给你一些教训。这些银子原是为赈济灾民筹措的,只是如今你先生以惊世之大才,一举荡平邪教妖人,安定了山东,又得了那么些缴获钱粮,足以赈济山东,大慰皇上之心。如此,这银子也就用不到了。
皇上让人将从你家拉出来的金银器具家俬古董全部按最高价算,折成银子给你,也方便你用。眼下银子比这些虚头巴脑的值钱……本宫听五儿说,为了那漕运船队,你花钱如淌海水一样,挣的再多都不够你败家的……”
京城古董素来价贵,因为京城官员走动,三节两寿孝敬上官,直接送银子太落痕迹,也容易犯忌讳,所以送古董是不二法门,都中古董也因此价格高居不下。
可是今年不行,太上皇驾崩后,尤其是京察开始,古董的行情一落千丈!
一来从前收的人现在不敢收了,怕被查。
二来现在想送的人也不敢随便送了,怕收的人第二天就被查,白送了……
所以,隆安帝让按最高价补给贾蔷,算是一种补贴。
贾蔷心中赞了声大气敞亮,忙回道:“娘娘,实不必如此!这些财物原是大房所有,日后皆为子瑜……郡主所有。不必……”
“再胡说,不止子瑜生气,连本宫都恼了!”
话没说完,尹皇后却板起脸来,教训道:“难道本宫是贪图你贾家钱财广盛,才将子瑜指给你的?如今你也算知道子瑜,她难道是个贪财的?”
贾蔷看了眼抿嘴浅笑的尹子瑜,放下心来,耐心解释道:“娘娘,当然不是因为娘娘和郡主,而是当初承爵时,原就定好了的事。大房的东西,臣不好动用……”
尹皇后好笑道:“你若兼祧所娶别家女,自然是如此。谁让你邀天之幸,娶得我尹家女?此事原是子瑜的主意,就怕你迂腐不知变通,才借了皇上和本宫的手来办此事。林相爷家的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她舍得从家里取二十万两银子出来给你用,子瑜难道就是小气的?更何况,这原是你们贾家的银子。”
贾蔷不再多说甚么,自牧笛手中接过锦盒,再度与尹皇后辞别,又问尹子瑜道:“我先送你回尹家?”
尹子瑜微笑摇头,尹皇后没好气道:“子瑜体谅你,该去哪就去哪罢!贾蔷,日后你敢辜负了子瑜,你与本宫仔细着!”
贾蔷与尹子瑜对视稍许后,摇头道:“不会。”
“去罢!五儿留下!”
尹后摆摆手,又叫住了想跟溜的李暄。
一路无话,贾蔷出了皇城,就见商卓并三十名亲卫早牵着照夜玉狮子等在那里。
摆手免了他们的礼后,在皇城门前诸多来来往往的官员注视下,贾蔷接过一件墨刻丝镶灰鼠皮斗篷披在身上后,翻身上马,回望皇城一眼后,在数十骑护从下,往布政坊方向打马扬长而去。
有官员看着这一幕,不掩嫉羡的摇头叹道:“啧啧!五陵少年,银鞍白马,贵比王侯……这都中的风,又变了!”
另一官员笑道:“这才到哪?林相还没回来呢,等林相回来后,这才是最顶尖儿的衙内公子,少年贵胄!林相这一回,算是立下社稷之功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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