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桓参军做事这么爽快,那杨氏族人就无阻拦?”
李潼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弘农杨氏总是海内名宗,怎么会坐视自家族人被不明不白的抓捕,他派桓彦范入坊抓人,已经做好了杨氏族人吵闹起来的准备。
这种事情尤忌纠缠,不是担心其他,只是不想唐灵舒这小娘子名誉受损过甚。李潼是想快刀斩乱麻,先把杨家这个马蜂窝捅起来,再逼着杨执柔乖乖把人交出来,让杨家人看清楚不要来惹他。
单轮权位,李潼自然比不上杨执柔这个宰相。其人虽然拜相不久,但弘农杨氏本就根深枝茂,朝野多有应援,真要纠缠不休,李潼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至于唐休璟虽然已任西州都督,但在朝内毕竟仍是影响力有限,且河西军败不久,这件事最好还是别让唐休璟插手。
他的优势就在于他现在正当红,他奶奶也在旗帜鲜明的支持他在士林中混名望。一首《洛阳女儿行》造势,他也更显示出他的潜力。
在这个时候快速与杨家矛盾激化,他奶奶就会有极大几率站在他这一边,帮他向杨执柔施加压力。毕竟连这种小事都不帮她孙子而去帮她外亲,还说个屁的祖慈孙孝。更何况他现在是真正做事帮他奶奶的,杨执柔要是闹起来,则纯粹添乱。
“不是桓参军,杨居仁是主动投门。”
听到杨思勖这么说,李潼愣了一愣,转头看看一脸羞涩局促的唐灵舒问道:“阿舒娘子要不要见一见这恶亲?”
“我、我,还是见一见,做一个了结,我不想阿舅再整日纠缠。”
唐灵舒贝齿轻咬,认真点头。
“那就先引他去中堂,待拜望太妃后,再来见他。”
李潼吩咐一声,然后便拉着唐灵舒往雍王邸去。
杨居仁被引到王邸中堂,却根本不敢落座,只是站在堂内,神情忐忑的不断向外张望。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堂外终于响起脚步声,杨居仁疾行数步立在门侧,待见少王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连忙大礼下拜:“卑职杨居仁,拜见大王!昨日家人无礼骚扰贵邸,还请大王恕罪。”
李潼停了下来,垂眼望着匍匐在地的杨居仁,随行而来的唐灵舒则往侧方迈出一步,迟疑片刻才开口说道:“阿舅。”
“小娘子安在贵邸,能蒙大王庇护,这实在是太好了,我也总算没有辜负妹婿托付!”
杨居仁抬头看一眼少女,又连忙低下头去,口中则急促说道:“早前所以情急,也只是盼望小娘子能有良人相付。到如今虽有波折,但幸在不悖人愿。总是血脉瓜葛的近亲,你舅母、表兄也只是拙人将深情错表,请小娘子一定要……”
听到杨居仁这一番说辞,李潼只觉得大开眼界,你这恶亲贪人妆奁、避走外甥女,到我家来还玩什么上错花轿嫁对郎的喜相逢?
“杨君请起吧,我不是你的上官,你也不是我的佐员,大礼难受,无谓互折体面。今日你既登门,那只就事论事。”
李潼抬手拉起那小娘子,直往堂内行去,杨居仁也忙不迭随行入内,听到少王的话也不再下拜,只是拱手深揖,仍然不敢抬头。
“我倒不知与杨君有什么亲缘可叙,唐门娘子定缘,自有家人传信西州,求情于唐氏亲长。你家人登我门邸吵闹,是觉得我家能容人横行?”
李潼落座之后,望着杨居仁也不客气:“或许有人可以,巧是杨君不在此列。你要丈量我的门仪尺度,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是要求善还是求恶?”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全是误会,求大王恕罪,求大王雅量施及娘子。娘子亲徒都在边远,都门所见只亲舅一家,虽有龃龉,实非大恶……”
“阿舅你不要纠缠我,你跟我家亲谊,只同阿耶论叙。没有你一家的逼迫,我都不能求见大王,抛开旧事,我是要感谢你,并有收留我的恩情,我也已经笼箱私财回报。”
唐灵舒小脸紧绷,皱眉说道:“以后两家该要怎么相处,阿耶归来同你论细。我现在只是苦修妇德妇礼,旁的人事纠缠都不想听闻,不敢过问,只由大王裁断。”
听到这小娘子的话,李潼递给她一个赞赏眼神,然后又对杨居仁说道:“早前我有府员往你府上请你,你先立笔传笺给亲徒一个交代。我也没有太多闲暇待你,早点了结此事,彼此相安。”
听到少王语调转为和缓,杨居仁心弦也稍稍放松,连忙抓起杨思勖送来的纸笔疾书数言,交代自己正在王府做客,并在杨思勖示意下解下身上一个佩饰信物。杨思勖拿住这些,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