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花生地里,便一声不吭的锄草松土干起活来。
正锄着草,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却正是孙家的强子三兄弟,名字就叫大强二强三强,小名则叫狗蛋二狗狗剩,贱名好养活。
要说来也是厉害,他们母亲是个傻女人,什么活都不会干,但孩子生下来却都很健康,她别的不会,但却知道孩子生下来要奶,她生了七个孩子,居然就两个夭折的,如今大的二十,小的也十岁。
“爹,大爷、三爷。”
狗蛋孙大强过来,手里还抓了把路上捡的羊粪,一边打招呼,一边把粪揉碎了花生地里,“咱家花生苗都长这么高了。”
“你们不是在作坊里作事嘛,怎么回来了?”
作坊里干一个月虽然也就只能赚一块银元,但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活路,包吃包住还能有一块银元,这可是天大的皇恩,要搁早些年,狗蛋这样的年轻人,到地主家帮工,一月最多三四百钱。
三兄弟加上一个大姑娘,一月能赚到四块钱回来,要是能够一直做下去,盖房娶媳妇还买地钱那都不用愁。
“你个狗日的不是又在作坊里惹事了?我锤死你个狗日的。”孙二爷见儿子笑嘻嘻的,以为他又惹事了,这家伙二十岁了,还打着光棍,平时也喜欢摸鱼捉虾上山设陷阱捕猎,力气是有两膀子,但也喜欢打架斗殴脾气很坏。
这作坊里的事可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一个月有一块银元呢,就算累,可干什么不累。这差事要丢了,哪里再找去。
“你个狗日的,把差事弄丢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去吧,我锤死你······”
大爷一边拉老二,一边问继子二强子,“二狗,咋回事,这大早上的咋都家来了?”
“又惹什么祸了?”
十八岁的二狗赶紧解释,“爹,没惹事,是好事。”
“啥好事?”
狗蛋也赶紧边逃边解释,“真是好事,就是万岁爷不是现在咱兖州这边巡视嘛,要从咱这里招些兖州乡亲子弟······”
大夏天,狗蛋打着赤脚,身上是洗的发白的短褂短裤,还打着补丁摞补丁,不过人倒是挺结实的,虽然有些瘦,但个子挺高,是精瘦的那种。
在他努力解释下,孙麦子三兄弟倒也听明白了。
皇帝要从兖州招些乡亲子女,据说是给大皇子秦王和二皇子汉王的,做他们的随从侍女。
“秦王汉王那是天子儿,要啥护卫没有,还看的上你们这样的?”
“是真的,我们现在回来就是来找村长和保甲开保书的,作坊今天还特意放一天假呢,还不扣工钱。”
孙二爷三兄弟半信半疑,不过也不敢大意,要真有这好事,那可不能错过,赶紧扛了锄头拉着三人回家。
一熘烟小跑回到家,水都不及喝一口,就赶紧先去找村长。
在如今保甲制下,村长其实相当于大明开国之初设的老人,朝廷要求各个村子,由村民推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这老人既要年高更要有德,一般是由五十岁以上者,而且多是有功名的,有名望的士绅、族长等充任,按村子的大小,一般是小村三五人,大村八九人。
这种乡老制度,其实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了。
明初也曾大力推行。
明初的老人,有举荐贤才,处理一般诉讼,协助户籍管理、征收税赋等权力,甚至还有对地方官员官府的监督权。
比如朱元章明确规定,老人可以搭乘官员的车进京告状进奏,地方官不得阻拦。
甚至有过老人直接授任松江知府,以及监察御史的这种情况。
不过后来这种老人制度也废了,朱以海称帝后,对乡村治理,是推行保甲制度,同时恢复了老人,称为乡老。
在各村设公约堂或老人亭,让村民们推选乡老,制订村民公约,村民的民事纠纷,由他们先调解,比如田地、房产、婚姻、打架斗殴、债务、偷盗、私宰耕牛、损坏农具庄稼等等这些村民间的民事纠纷,本就复杂,一县之广这样的纠纷太多,县衙也管不过来。
所以由乡老来风规民俗来调节处置先,事情闹太大,或对乡老处置不服的,也可以再上告县衙。
乡老另一大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官吏,他们是有权直接越级上报,甚至直接上省城上京城告状的。
普通百姓没这种上告权力,也不能民告官,但乡老可以。
乡老们成为事实上的村长,还要劝课农桑甚至宣讲谕旨等,配合保甲制度,大在增强了对地方上的管理,增加了乡村稳定。
云山营有近四百户,就有四个乡老,平时各分管一个大社,要是遇一些重要的纠纷,则是四个乡老一同开乡约公堂处理。
今天,四位乡老很忙,因为许多年轻后山都来找他们开证明,出保书。证明是本村人,身家清白,三代内没有犯罪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