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才转过了身。
是罗凛。
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边缘有着精美雕刻的圆形银盘,笑眯眯地望着我,见我呆着,又叫了一声,“佳音。”
我知道这是梦。
却还是忍不住淌了一脸的眼泪。
罗凛先走过去把手中的银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来到了我的面前,问:“你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我已不会说话,只能不断摇头。
他便说:“来,先坐下。”
见我不动,他便扶着我的手臂,我乖乖在床边坐下,却又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手怎么是凉的?”
他微微地笑了,“因为这是在梦里。”
“哦……”我知道的,可我还是很欢喜。
他又笑了,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递给我说:“来喝杯茶吧。”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味道就和普通茶差不多。
罗凛问:“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不好,”我说:“我把他杀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问:“然后呢?”见我没说话,他很聪明地又问:“你后悔了吗?”
“嗯。”我总是把我的心事告诉罗凛,因为他不会做出任何评价,有也只是安慰我,“他死了以后,我才明白,让他来偿还他爸爸的错……是不公平的。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罗凛柔声道:“不要难过了,毕竟他享受了他爸爸给他的一切。”
“他没有。”我说:“他很早就自己搬出来了,这些年都没有用过家里的钱。”
罗凛默了默,问:“你爱上他了?”
“没有。”爱他怎么会舍得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坚持不给你药,也不去找他理论。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你也就不会这么痛苦。”
的确,其实我早就有机会杀死李虞,拖了那么久,是因为李虞对我非常好,令我一直动摇。但因为他把我关进了惩戒室,令我心理崩溃,情绪失控。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罗凛,罗凛也十分生气,才冲动给了我毒药。
不过,我问:“你找他理论过?”
“嗯。”他说:“你那天来找我时一直在哭,中途接他的电话还在发抖,我心疼极了。你走后我越想越生气,就跟他见了面。”
他说话时,我正在喝茶,这一句“心疼”惊得我的茶水都呛进了气管,连连咳嗽,茶杯也不小心落到了地板上,剩下的半杯茶水流了一地。
罗凛拍着我的背,还要站起身,说:“我再去泡一杯来。”
“不急,”我扯住他的袖子,又咳了几声才连忙说:“你说你‘心疼’我?”
“是。”他似乎在有意回避我,说:“我先去泡茶。”
“先回答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不说话。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心脏紧张得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知道是梦,可我好希望他能这样对我说一句。
终于,他张开了嘴巴,却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莫名打了个激灵,就像睡着睡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似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明亮的无影灯,我懵瞪地看了一会儿,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这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一看打扮便知是手术室里的医生。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目光疏离清冷,我觉得我见过他,但只一瞬间,我便又没了知觉。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无力得很,就连呼吸都觉得很吃力。
我睁着眼睛四处看着,因为视野范围有限,无法判断自己正身在何处。
不多时,有个身着医生制服的男人进了门,他来到了我的面前,摘下了口罩。
竟然是吴霁朗。
许是因为我的神态太过夸张,吴霁朗微微一笑,一边检查着悬在我身边的药剂,一边温柔地说:“鲤鱼说他担心这里的医生缝得不漂亮,非要我来。”他肯定知道这么一句话铁定说服不了我,顿了顿,又说:“而且你的情况突然恶化,不过别怕,已经控制住了。”
哎,又欠他钱了。
这次我只在icu病房呆了两天才被转到普通病房,期间我虽然总是睡着,但意识还算清醒,我不断地回忆着自己打麻药之前的一切,感觉并没有哪里古怪。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虽然跟段菲菲打了一架,却根本没有伤到里面,我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进了icu?
吴霁朗来时,我正思考着这件事。
他用他那一贯的淡淡语调对我打了招呼,随后测了我的一些数据,最后站在病床边对我说:“一切正常。”
我问:“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他说:“鲤鱼说你的伤口裂了,我就赶来处理。”
我不记得我们来时飞了多久,但至少得有一整天了。跑这么远只为帮我重新缝合伤口,这也太尽职尽责了。
我问:“我的伤口不可以请其他医生处理吗?”
“紧急情况之下当然可以,”他说:“但缝针不仅需要救人,还需要美。”
我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