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下。
沐寒逸孤身站在一株冰树之下,面色平静,手中默默的把玩着一枚冰花,双目定定的看着前方,眸光毫无动荡,似乎是在极力的思索着什么。
“十三弟,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身着华贵的身影快步来到了他身侧,正是冰风太子风寒歌,他有些责怪的道:“父皇不是让你陪着云澈么?刚才看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和父皇一起送客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发呆?要是怠慢了云澈,可就糟了。”
叮!
冰花在沐寒逸的手中折断,随着他五指的收拢,化作散落的冰粉,他微笑道:“皇兄放心,他并不需要我作陪。而我,有一件事正极为不解,刚好皇兄来了,或许可以为我解惑。”
“什么事?”风寒歌皱了皱眉头。
沐寒逸转过身来,在越来越深的夜幕之下,他的双目却透着让人心悸的幽暗:“你说,为什么宗主会让云澈来参加父皇的寿宴呢?”
风寒歌稍愕,随之道:“这……这恩赐的确是有些大了,父皇也完全始料未及。不过以我之猜测,十三弟前些年一直被盛传为最有可能成为大界王亲传弟子的人,而如此声势之下,大界王却是择选了他人,或许是觉得这必定对冰风声威造成影响,对你,对我们冰风帝国有所亏欠之下,所以命云澈前来,也算是振我冰风国威,作为补偿。”
“哈哈哈哈。”沐寒逸大笑了起来:“皇兄,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风寒歌:“……”
“若是其他宗门,或其他帝国,这种情形之下,的确会用类似的方法来抚慰人心。但,宗主是何等人物,在她眼中,我们庞大的冰风帝国,不过是蝼蚁之地,就算是随手将我们的国土全部覆灭,也断然不会有半丝亏欠感。”
“更无人有资格让她补偿什么!”
“宗主在位万年之中,多少次旧国陨落、王朝变更、新帝登基,她都从未理会过,也不配被她理会。而这次不过是父皇千年寿宴,她却亲令刚收的亲传弟子前来,怎么想都极不正常,至少,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祝寿。” “……”沐寒逸的言语让风寒歌呆愣了一会儿,随之摇头道:“你说的虽有道理,但也不过是你的妄自猜测而已。大界王何等人物,她的心思岂是我们所能揣测。再者,你方才也说了我们冰风帝国在大界王眼中不过是区区蝼蚁之地,既是蝼蚁之地,难道还能有什么有资格让大界王刻意图谋之物?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招待好贵客。无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云澈的到来,对我们冰风帝国只有无尽的好处,万万不可有半点怠慢。”
“图谋之物?”风寒歌话中的几个字让沐寒逸眉头一沉,随之眼缝的缓慢眯起,眼瞳变得无比之深邃。
“你说什么?”风寒歌并未听清他的低念。
“没什么。”沐寒逸仰起头来:“能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真是好啊,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一方霸主,都要乖乖俯首,就连父皇,都恨不能卑躬屈膝。”
“那是自然。”风寒歌道:“身为大界王的亲传弟子,谁人敢惹?谁人敢不敬?十三弟,你为什么忽然有此感慨。”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沐寒逸轻叹一口气:“皇兄可能有所不知,先前在争夺宗主亲传弟子的比试中,我本已胜券在握,但,就在最后……就那么短短数息……否则,这些光环……都将是在我的身上!”
对云澈直言自己已经“坦然接受”的沐寒逸此时却牙齿紧咬,紧攥的双手指节阵阵发白。
风寒歌向前,伸手拍了拍沐寒逸的肩膀:“父皇和我在知晓你未能成为亲传弟子后,也同样是万分失落。你这些年的努力和渴望,父皇和我最为清楚,知道你一定不好过,但天命如此,也只能接受。大界王历来选定亲传弟子都无比严苛,她既然选定云澈,说明他定然有着过人之处……就不要再多想了。”
“他的确有过人之处,我无法不承认。半月前的宗主大会,他出尽风头,而我,却只能沦为踏脚石和笑话。”沐寒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目视上空,音调忽然缓了下来:“皇兄,你说若是云澈忽然在世界上消失了,那么,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会不会就此回来呢?”
缓慢无比的一句话,惊的风寒歌瞬间面如土色:“你……你说什么?”
他慌忙四顾,在确定无人才疾步向前,一把抓紧沐寒逸的手臂,惊恐的道:“你疯了吗!难怪你……你想……”
“呵呵呵,”沐寒逸却是一声淡笑:“皇兄不要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
“什么随口一说!”风寒歌双目圆瞪,全身冷汗直下,他咬牙切齿道:“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大界王可是有着通天彻地之能,你……你……”
“我当然知道。”沐寒逸不紧不慢的把风寒歌抓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无比平淡的笑道:“所以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做皇兄心中所想的那件大逆不道的事。再说,云澈现在可是身在我们冰风,若有人要对他不利,我就算真有那样的想法,也只能拼了命挺身保护,否则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宗主一怒之下,不止你、我、父皇,怕是我们整个冰风都要完蛋。”
风寒歌定定的盯着沐寒逸,好一会儿后,心跳和呼吸才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他重重的道:“我知道你没有这样的胆量,但你一定有过这样的念想……今后,你连这样的念想都不能有,对云澈,要像对父皇一样敬重顺从——无论你有多么不甘!听到没有!”
“知道了。在这世上,皇兄最为了解我,一定清楚我不可能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放心好了。”沐寒逸面色坦然的道。
“……”风寒歌点了点头,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方才的话,就当全都没有说过。我去招待云澈,你在这里清醒清醒脑子,晚些再去吧。”
风寒歌用玄力散开全身的冷汗,重舒一口气,疾步离开。
脚步声快速远离,沐寒逸这才转过身来,目视着风寒歌的背影在视线中完全消失,双目缓缓眯起,眸光变得如暗夜般阴森,口中发出冰冷的嘲弄:
“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只能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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