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眼睛眨也不眨,“回先生的话,我是小贤的姐姐,我叫虞夏,吾心自与客心连的夏。”
宋先生笑容不减,饶有兴致地问,“你既然能用谜题解你的名字,那我就以你弟弟的名字再提个问题,小丫头,你给我说说何谓圣贤?”
这个问题别说是虞夏这样八岁的乡下丫头,对于寒窗十年的学子来说,这也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宋先生只是觉得虞夏有股灵巧劲儿,有意考教一番,却也知道这个问题的难度,并不在意她是否答得上来。
“天之道,利而无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不争功、不争名、不争利,不入纷争,不为索取,修心向善,即是圣贤。为乡亲们申请减免赋税的知县大人是圣贤,我们村出资修水渠的贾员外是圣贤,一心一意教授学生传播学识的先生们也是圣贤。”
虞夏的回答让宋先生眼前一亮,用《道德经》最后一句话回答他的问题,十分新颖,且也让人信服。何谓圣贤?这个问题说难也不难。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个标准答案:有大德大智慧的人是圣贤,尧舜禹是圣贤,孔圣人是圣贤,佛祖三清是圣贤,世俗些的当今圣上是圣贤。正是因为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想要跳出这个窠臼用给出让人印象深刻且有认同感的回答那就难了。人们公认的答案当然不会有错,可是几千年才出一个尧舜禹孔圣人,佛祖三清更是神明高高在上,“圣贤”离普通人太远了。虞夏的回答却让人意识到世间处处是圣贤,不论才能,不论地位,与人为善不求回报的人都可以称作圣贤,这让一心抱着“不论贵贱,不论贫富,人人皆可读书”理想的宋先生惊喜之极。
“小丫头,你读过书?”虞夏对于宋先生来说是个意外之喜,对她颇有几分兴趣。
虞夏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她家确实有一本书,还是当初虞大有分家的时候带过来的,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从杨翠莲床下的箱子底下翻出来的,是一本启蒙的三字经,书页早已发黄,有些残破,她早早便翻完了,家里除了她压根没人看,现在被她收在床头压枕头底下。
宋先生不疑有他,主要是因为虞贤年纪还小,乡下的孩子这个年纪基本都没启蒙过,没读过书的一抓一大把,虞贤好歹还知道自己名字的来历,已经是不错的了。倒是八岁的虞夏,瘦瘦小小一小姑娘,懂得挺多,虽然跟上过学的孩子没法比,但胜在有颗灵慧之心。
要是虞夏知道宋先生心里的想法得哭笑不得,她哪有什么灵慧之心啊,明明是因为她脑子里先天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刚刚宋先生问她这个问题,她脑子里自动地就跳出道德经了,所以她才给出那样的答案,当然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上去的,明目张胆地给宋先生戴高帽子。
“这位夫人,”宋先生转向紧张了半天不出声的杨翠莲,态度又温和了几分,“小贤这孩子挺乖巧上进的,我安排他进丙班启蒙,束脩还是十两。”
杨翠莲松了口气,因为昨天虞秀荷跟她说过虞氏族学也不是给钱就能上的,也要挑学生的,一般都挑选资质好或者能沉得下心学东西的学生,不然收些顽劣之徒影响本族子弟的课业,那就得不偿失了,杨翠莲一直担心宋先生看不上虞贤,刚刚宋先生考虞贤问题的时候她比谁都紧张,现在听宋先生这么说,她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赶紧掏了钱袋,里面是早就数好的十两银子,放到了宋先生身前的桌案上,生怕他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