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国?”
“嗯,近些年家母身体不好,用你们的话说双亲在不远游,我也该回家去尽尽孝心了。”
雪苼点点头,心里却说不出的凄凉,她没爹了,她是个孤儿。
“雪苼小姐,”约翰忽然对着她单膝跪下。
雪苼惊得站起来,“约翰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约翰很激动,说话都有些磕巴,“雪苼小姐,我知道最近您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您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但是请容许我卑微的希望给您一个家,嫁给我吧,和我一起去我的国家,忘掉这里所有的不愉快,到时候您要上学还是上班都可以。”
雪苼都给雷倒了,她摩挲着双手慌张的说:“约翰先生你快起来。不要这样。”
“雪苼小姐,我在向你求婚,要是您觉得马上下不定决心可以考虑一下,我三天后才离开。”
入夜,雪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约翰的提议是让她心动的,离开云州赫连曜、莫凭澜、陈逸枫这些折辱过她的男人都不会再出现,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约翰说她可以去法国进修服装设计,到时候她就是完全自由的女性,不再沦为别人追逐的玩物。
可是,离开了,也就意味着她要放长安一个人在这里,把父亲多年的苦心经营拱手送人,父仇家恨都这么不了了之,她能吗?
她身体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是离开吧,你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下场可能还是给某个男人玩弄;一个是你要当逃兵吗?因为困难就不报仇了,你就能看着你的家你的铺子被人霸占,看着长安自己酷酷挣扎?
雪苼不是个懦弱犹豫的人,可是现在她却特别想长安,让长安帮她拿个主意。
三天后,云州码头。
雪苼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绪,看着天边的流云。
约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再次确定,“你真决定了吗?”
雪苼看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海面,她点点头,“嗯,我决定了。”
“那我……”没等约翰说完,他忽然看到一群黑衣人气势冲冲的往这边来,他忙把雪苼护在怀里。
雪苼轻轻推开他,“你不用紧张,是找我的。”
果然,黑衣人分开两边儿让了道儿,莫凭澜摇着装逼的纸扇款款而来。
何欢儿在他袍子的淡绿竹叶上加了银线,走在阳光下莫凭澜就像反光儿,是个听漂亮的小银人儿,他微微对约翰颌首,“约翰大夫,您这是要带着我的姨太太去哪里?”
雪苼反而挡在了约翰面前,“莫凭澜,是约翰大夫要走,我来送行。”
“送行?”莫凭澜看看约翰手里一大一小两个皮箱,好像真的没有雪苼的行李。
约翰皱起眉头,“雪苼小姐你要跟着莫先生走吗?看他的样子我很难相信他会对你好。”
莫凭澜不吃约翰给的这口醋,“约翰先生,听说您在法国有个未婚妻,还是个护士,对吗?”
雪苼挑起眉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约翰。
约翰涨的脸通红,“并没有那样的事,她只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雪苼长吁了一口气,幸好也没有跟着约翰走,要是一个人到了国外也只有约翰可以依靠,然而更被动。
莫凭澜指指不远处的汽车,“走吧。”
雪苼跟约翰摆摆手,“约翰大夫,再见。”
约翰看着雪苼窈窕的背影依依不舍,他真不是故意骗雪苼,他跟国内的女友都分开了这么久,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上了车,莫凭澜冷冷嗤笑道:“你还不傻,跟着他走了才是完了。”
雪苼抬起睫毛看着他,一样的冷然,“那是你觉得我要是靠男人完了,你就不想我自己一样可以吗?”
莫凭澜不是多话之人,给雪苼呛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倒是雪苼问:“你为什么才来接我?是想等着长安出现吗?”
汽车正好走到闹市,莫凭澜让人停车,然后自己亲自下去买糖炒栗子。
雪苼自然知道这东西何欢儿爱吃。
上车后,莫凭澜一个个默默的剥着栗子,他把剥好的栗子放在另外一个干净的纸袋里。
“何欢儿吃栗子都要日理万机的莫少爷给剥好,你们还真是恩爱。”
对于雪苼的这种假捧莫凭澜不以为意,但是真心的回答她,“欢儿指甲软,自己剥不动。”
“矫情。”
莫凭澜看了她一眼,然而并没有计较,一心一意得到剥起栗子,明明雪苼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却也不舒服,为长安不值。
长安对他就像他对何欢儿,什么都要操心好了,哪怕是吃西瓜,中间那块甜的都要挖出来给他。
现在看来,她完全就像是个笑话。
看着雪苼嘴边那抹刻薄的笑容,莫凭澜冷冷的警告,“你别招惹欢儿。”
雪苼哂笑,“我哪里来的胆子。”
他们到家的时候刚巧赶上午饭。听到汽车声何欢儿迎出来,“我闻到栗子香了,澜哥哥你买的吗?”
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莫凭澜身后的雪苼。
不过她很快就挤出笑容,这本来就是她的强项,“雪苼,你来了。”
雪苼穿孝,一身的素淡,耳边还插着一朵白绒花,她见到何欢儿微微颌首,态度倒是很好:“来了。”
何欢儿忽然就有些不安。要去拿栗子的手缩起来,放在了身侧。
莫凭澜把栗子放在她手里,然后招呼雪苼,“吃饭去。”
一顿饭下来,何欢儿更慌了,她发现尹雪苼跟以前不太一样,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样。
她身有重孝却不提改婚期,说话行事也不再跟莫凭澜扭着,乖巧的不得了。
来了的第三天,她竟然下厨,做了西式松饼。
亲手泡了英国红茶,连同松饼一起她给莫凭澜送去了书房。
然后她在书房了呆了好一会才出来,里面还传出笑声。
何欢儿真的坐不住了,她在花园里堵住了雪苼。
“尹雪苼,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讨厌澜哥吗?”
雪苼挑了挑眉梢,颇有些风情,“我现在一样讨厌。”
“那你为什么还给他做点心?”
“怎么?你吃醋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个比你好看的女人,而且我跟他还有很多你参与不进去的回忆,想要在他心里占一席地并不难。”
何欢儿心口一震,没来由的慌张,“你别忘了他是莫长安的男人。你真的要抢你好姐妹的男人吗?”
雪苼卷着垂落在胸口的长发弯了眸子,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答道:“我现在要抢的是你的男人。不过你大可不这么慌张,他给你买栗子剥栗子已经够好了,即便对我好也不会比你好,放心。”
何欢儿不可能放心,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莫凭澜,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转过去的脸漫上一层阴郁,她能对付的了莫长安就一定能对付的了尹雪苼,等着瞧。
离着婚期越来越近了,雪苼乖巧后有问题的可不止何欢儿,莫凭澜也找她谈了一次。
他开门见山的问:“雪苼。你到底要什么?”
雪苼温淡的眉目看着他笑,“要什么你能给?”
“尽力。”
“陈逸枫的命。”
“呵呵。”
雪苼想不透这呵呵是几个意思,所以直接转身要走。
“雪苼,如果长安不出现,你真甘心跟着我吗?”
雪苼回头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眸子里的光有些明媚的轻盈,“我已经没有家了。”
沉默了一下,他似乎也下定了决心,“要是长安真的不出现,那我就收了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是吗?”她轻轻慢慢的回答,很不屑一顾。
莫凭澜摸着下巴,一时间出了神。
这些话,雪苼当不了真他也当不了,不过是一瞬间恢复的良知而已,可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那玩意儿,即便说了要反悔也是抬抬眼皮的事儿,这个大家都知道,就是因为长安当真了,所以她才这么惨。
当然,现在的雪苼还不知道,当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说的每句话都会当真。
四月十八,是尹南山的五七坟,也是莫凭澜纳妾的日子,现在雪苼都不敢上街,云州城里的口水就能淹死她,但是四月十八这天她又不得不出现在大家面前,为了引出莫长安,他故意吹吹打打从尹家大模大样的迎亲。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莫长安没引出来,却招来了一个要命的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