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枫是惊弓之鸟,他抓了个保镖挡在身前,“你是谁,少在那里抓鬼弄鬼。”
山崖边树影晃动,处处草木皆兵。
“你自己过来看。”
陈逸枫不敢动,他让另一个保镖过去,“你,去看看。”
他的保镖其实都是些小混混,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尿了,他哆哆嗦嗦的,“老板,我,我不敢。”
“饭桶!过去,赏你十块大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用保镖司机一个箭步冲过去,果然在一棵老杨树上看到匕首插着一封信。
司机拔下匕首,拿给了陈逸枫。
陈逸枫现在看什么都怕是险境,万一信封里跑出个带毒的虫子咋办?又花了十个大洋,司机给他把信封打开,抖了抖,果然什么都没有。
普通的白宣纸,字迹十分潦草,应该是左手写的,他逐字逐句的读下去,顿时皱紧了眉头。
信上说的很简单,要救自己去求莫凭澜。然后附带了一个地址。
陈逸枫那么聪明的人一看便懂。对了,如果说在云州能和赫连曜抗衡的也只有莫凭澜,不过听说他们俩个人最近关系密切,没点实际东西还真打动不了莫凭澜。
他无法相信这纸上说的一切,不会有人凭空就对自己那么好。
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好自己去验证这信上消息的真假。
上了车,他对司机说:“去码头。”
商号里,莫凭澜正捏着一块玉出神,玉佩雕成鸳鸯,玉质通透雕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下人来报,“少爷。锦瑟坊的陈逸枫要见您。”
“他?”莫凭澜不动声色的把玉塞到怀里,然后对下人说:“让他进来。”
陈逸枫走进来,顿时闻到满室的茶香,陈逸枫穿了件白色绣素竹叶的长衫正在烹茶。
“陈老板,坐,尝尝我这明前。”
陈逸枫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他讪讪笑着,“莫少,我这次冒昧造访是有件事相求。”
莫凭澜淡淡的挑起眉头,“求我?陈老板开玩笑吧?您现在可是云州的大红人,马上要迎娶厅长的千金,听说有攀上大总统的秘书,莫某还要高攀您呀。”
陈逸枫苦着脸道:“莫少,您别取笑我了,最近我可是倒霉到家了。因为家里那个妒妇得罪了少帅,要是您不救我,我的命就没了。”
这些事莫凭澜早有耳闻,他不动声色的说:“少帅?谁敢惹?陈老板您这是太看得起我了。”
陈逸枫仗着信封上的那个秘密有恃无恐,“莫少,您帮我我也帮您。”
莫凭澜长眉一展,“陈老板请回吧,我实在没有什么能让你帮的。”
陈逸枫并不慌乱,“是吗?莫少,那不知道长安小姐的下落您还需要不需要?”
一贯温雅的眸子忽然寒光凛冽,莫凭澜沉声道:“陈逸枫,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莫少,我知道长安大小姐的下落,不知道您帮不帮这个忙?”
“你要什么?”
“我可以带你先把人找到,你去赫连曜那里保下我的命。”
莫凭澜眉眼略挑,再看陈逸枫的眼睛里多了丝笑意,“好,你很聪明。不过我也不可能空手帮你讨厌人情,就尹家的宅子吧,你把房契准备好。”
跟这种人打交道陈逸枫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点头,“好,谢谢莫少。”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她?”
陈逸枫也怕夜长梦多,“现在就去。”
莫凭澜立刻清点人数,跟着陈逸枫的车子去了码头。
莫凭澜皱起眉头。“这个地方,陈老板你逗我呢。”
“我知道这里是莫少的地盘,可是您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吗?”
莫凭澜最能沉住气的一个人,此时忽然手指弯曲起来,紧紧抓住了膝头上的袍子,掌心里全是汗。
在码头的浅滩那里,停泊着很多渔船,他们都是靠打渔为生的渔民。
陈逸枫指着一艘很不起眼的渔船,“莫少,就在船上。”
这些船莫凭澜也搜过,当时没有发现,他有些不信。
陈逸枫看出他的迟疑,“有没有莫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您不吃亏。”
莫凭澜挥退了手下人,自己举步走过去。
他的手下拉住他,“少爷,不可。”
莫凭澜推开那人,他的心跳很快,快的都要豁开他的胸膛。
走近,一脚踩了甲板,他洁白的袍子全弄上了泥泞。
船舱里有个带着蓝色碎花围巾的渔妇正在做针线,听到声音她没有回头,只是咯咯娇笑着,“看看这个小肚兜,我绣的鸳鸯像不像鸭子,敢问哪个女人能有我这一手活计。”
那明艳清灵的嗓音仿佛是划开他心头粘稠的一把利剑,他觉得一腔子血又热起来。
唇瓣儿微动,他无声的叫了出来。
坐着的妇人没听到回答,忽然警惕起来,她收手到笸箩里,想要拿盖在布片下的枪。
可还是慢了一步,她的手给一只男人的大手按住,手指修长干净,好看的不像话,无名指上戴着个素白银环。
妇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你还是找到了。”
莫凭澜的眸光落在她腿上的鲜红布片上,那是个肚兜,小小的能有巴掌大,中间五颜六色绣了个丑小鸭。
他把人给带进怀里,伸手落在她柔软的小腹处,“孩子还在?”
莫长安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美艳异常,“你误会了,我又怀孕了,但孩子爹可不是你。”
莫凭澜双眸如寒潭,大手更紧的扣住,“是他吗?”
说着,他的手下已经押着一个黑壮的青年走进来。
青年大力挣扎着,“你们放开我,一群畜生,放开长安。”
“长安?”莫凭澜眯起好看的桃花眼,“长安也是你叫的,把他的嘴巴给我缝上。”
长安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放开他,莫凭澜你不得好死。”
莫凭澜把她给抱起来,紧紧的裹在怀里,“长安,长安。”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摧心肝!
赫连曜捏着房契,心里特别的烦躁。
莫凭澜竟然要他放过陈逸枫,在他们合作期间他的要求他不能不答应,但是这么便宜了陈逸枫他很不爽。
幸好还有尹家的房契,要不他在雪苼面前都没法子交代。他可是对她夸下海口的,到头来一个堂堂少帅连个商人都收拾不了。这丢人丢到家了。
医院里警卫们都聚在一起,看到赫连曜齐刷刷的打了个哆嗦。
张副官顿时就毛了,“你们这群兔崽子,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其中有个小头目站出来:“报告队长,夫人她,她走了。”
“什么?”赫连曜拧齐眉头,一把就揪过人,“她去哪里了?”
“不,不知道。”
没等赫连曜出手,张副官一脚就把人给踹倒了,“一帮废物,夫人她还病着,你们就不知道护着拦着?”
“我派了几个人跟着去了。是夫人以死相迫,我也没办法。”
赫连曜额头青筋突突跳动,越来越能耐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尹雪苼呀尹雪苼,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赫连曜大步走出去,张副官赶紧招呼人跟上去,“少帅,我们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里?自然是胡妈的家。”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小院里满是蔷薇花的芳香,还有两只绿头鹦哥在笼子里叽叽喳喳,一片安恬美好。
小喜扶她:“夫人,去屋里吧。您躺会儿。”
“医生让我每天适当活动一下,小喜,帮我倒杯水过来。”
小喜进去倒水,雪苼则站着逗鸟儿,怎奈胡妈买的是便宜货,怎么教都不会说话。
这时,忽然听到了汽车喇叭声,接着就是军人皮靴子踩地的声音。
人来的倒是快,雪苼的笑凝在嘴角,连应付他都觉得烦。
张副官去扣黄铜门环,笃笃就是好几声。
刚好小喜倒水出来,她脸色一白,“夫人。是谁来了?”
“还能有谁?去开门吧,水放在小木桌上。”
小喜紧紧脸皮,快步走过来拉开了门。
抬头对上张副官英气勃勃的脸,她的脸一红,“张副官。”
赫连曜则是一言不发,推开小喜大步走进来。
张副官在他身后用唇形说“生气了。”
小喜有些怕,又生气,不会跟夫人吵架吧。
屋子太小,士兵们分两列站在门口,张副官跟着小喜走进去。
雪苼买的是两进的小院儿,过了正房就是后院,此时她正坐在后院的藤萝架子下,端着一杯红枣桂圆茶。
大病新愈,她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血色,趁着乌黑的浓眉,密长的睫毛,透粉的小嘴儿,给人一种分外清透的感觉。
绵长的黑发没有丝毫装饰,就这么散在肩头上,居家她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腰间松松系这带子,走近了才发现其实是淡淡的黄色,就像庭院中的那树栀子花。
清新隽逸,闻之皆醉!
赫连曜一肚子的火气顷刻化为乌有,变成了绕指柔肠。
三两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他难得的温柔,“穿这么少,回屋去。”
雪苼倒是听话,慢吞吞的站起来,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赫连曜给人晾在了当场!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那种吃瘪的样子还真是让张副官有点……高兴。
他装模作样的上前,低声说:“少帅,追上去呀,记住,女人要哄的。”
赫连曜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去了雪苼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