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楼樾想,她是因为不了解自己,加上汴州发生的事,让她对自己有误解,所以她不愿意嫁给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四年后重逢,他打开关闭的心门,重新给予她温暖包容,她为何还要这样残忍的对自己?
楼樾想不明白,更不甘心。他要亲口问她为何要对他如此不公?!眸光深沉如墨,他冷冷道
“既然话已带到,你先回去。”苏诗语没想到听了苏流萤如此绝情的话,他还坚持要去宫里见她,心里的酸涩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她心口生痛,四年来自己所受到的冷漠都抵不上此刻的伤情……送苏诗语走后,苏流萤一个人呆呆的在院子里坐了好久,脚边的碗底盖满雪花,她的身上也落满了冰雪。
起初穗儿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知道是有人来找她,可后来久久不见她进来,也没了声音,不由出门去看,才发现她一个坐在雪地里怔怔的发着呆,吓得连忙拖她进屋,惊道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院子里冻着,你要冻死自己吗?”她身体冰凉,穗儿将自己床上的被褥也抱过来盖到她的身上,想着刚才听到她在院子里说的话,心里替她难过,叹息道
“之前那些宫女虽然一个个嘴碎的在背后说你闲话,但其实大家心里都羡慕你,羡慕你同时有大庸朝最优秀出众的两个男人的喜爱……可如今,李大人要娶荣清公主,你还狠心的再次拒绝了楼世子,一下子将两个男人都从身边赶走,可你的名声却……唉,以后可要怎么办?”以后?
她的人生还有以后吗?将包裹交给苏诗语的那一刻,她的心一并的空了,比得知李修要娶荣清时还要空落难受……一次又一次的相助庇护却换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她全身仿佛被抽空没了一丝力气,眼皮很重,一下一下的往下沉,脸上一片湿濡,哭着哭着终是浑浑噩噩的睡去……睡梦中,她又梦见自己掉入井里,井水冰冷刺骨,冻是她难受极了,她拼命伸手去抓东西,想捞到救命的稻草逃出这幽凉逼仄的可怕空间,可是,四周除了光滑的井壁,她什么都抓不住。
就在她绝望无助时,她忍不住喊出声,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而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她全身一松,紧紧的握着宽厚的大手再也不愿意松开……再次睡来,苏流萤有片刻的怔愣,等她眼睛被外面的日光刺痛,她猛然从床上坐起身——她竟是睡得这么晚,差事怎么办?
!然而,不等她从晚起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眸光落在床畔的包裹上,瞬间,全身都怔住了。
包裹她认识,正是之前她让苏诗语带出宫还给楼樾的。难道,昨晚他来过?
梦里那双给她温暖安全的大手是他?苏流萤心口瞬间被堵住,迟疑片刻,她终是伸手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不少,还多了一朵黄色的蜡梅花。只是,这次的蜡梅花不是他为她从树上摘下的,而是拿金贵的金丝翡翠雕刻而成,做成了花簪的样子。
苏流萤在汴州曾听玉石商人说过,这种纯黄的金丝翡翠极其难得,得是翡翠石刚好埋到了金矿里历经千年才能形成,不但有翡翠的透亮水润,还有黄金特有纯亮色泽,真正是万金难得。
而楼樾给她的这朵腊梅却是金丝翡翠中的极品。拿在光亮下,可以清晰的看到玉质里的一条条清晰的金丝,仿佛腊梅花瓣上的脉纹,越发衬得花簪精致入微,栩栩如生。
即便苏流萤从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还是被手中的金丝翡翠腊梅花簪震惊到了。
看着手中的腊梅花簪,那日在云岭楼樾帮她戴腊梅花时的情景不可抑止的浮现眼前,甚至连他的手轻轻触碰到她脸颊上的温热触感,似乎都还留在脸上……穗儿从外面进来时,看到苏流萤一脸绯红的坐在床上发呆,搓着冻僵的手道
“今天的风雪格外的大。你可好,有世子爷护着,差事都不用当了。”虽然知道她是在同自己开玩笑,苏流萤脸上还是露出了愧疚之情,嗫嚅道
“今天又让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实在对不住,明天你在屋内休息,我一个人把活干了……”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穗儿终是忍不住笑了,道
“用不着了,你的活计世子爷自然会安排人做好,我可没有帮你干活。”说罢,不等苏流萤出口询问昨晚之事,她主动凑到苏流萤的面前认真道
“你都不知道,昨晚你睡着后,楼世子突然闯进来,那脸黑的,简直没把我吓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在你床边守了你好久,直到宫禁到了才离开,不过离开时脸色挺好的,还赏了我一袋银子,嘻嘻!”听了穗儿的话,苏流萤心里闪过狐疑。
按理说,自己这样做肯定惹怒了楼樾,但他为何非但没有责怪自己,还将送出的包裹留下,还多塞了一根贵重的花簪给自己?
自己睡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那边,穗儿一边将楼樾赏给她的钱袋拿出来细细数着,一边咧开嘴笑道
“这个世子爷倒是比那李大人痴情得多。那李大人自从赐婚后一次都没见他来找你过,而这世子爷倒是有意思,你拒绝他,非但不生气,还再接再励的对你好,啧啧,真是难得……”苏流萤心里涌上苦涩,她了解李修,他是个有责任的人,他既然答应娶荣清,就表示他愿意断了与她之间的感情,所以,他是不会再来找自己的……而楼樾……她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对她执着如斯?
穗儿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着急道
“哎呀,我把最重要的一桩事给忘记了。”说罢,收拾好钱袋,一溜烟似的跑出去。
一会儿功会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青瓷小碗进来。一进门苏流萤就闻到了甜糯的味道,才瞧见她手里端着的是一碗腊八粥。
时节都过去了,哪来的腊八粥?穗儿宝贝似的将粥端到苏流萤的面前,笑道
“这是楼世子昨晚特意给你带来的,不过你当时睡着了他没再叫醒你。听他身边的随从说,这粥却是世子爷的母妃亲自熬的,与宫里大不相同。你快尝尝!”苏流萤心里很是震惊,她没想到楼樾昨日竟是给自己送来腊八粥过节,而自己呢,却是对他说出了那样狠绝的话。
想着他听到那句话时的心情,顿时,心里忍不住后悔起来——那么多日子,为何要在这天伤害他?
看着穗儿一脸羡慕的样子,苏流萤给她倒出半碗。楼樾给她带来的腊八粥味道确实与宫里的大不相同,估计是用料不同,比宫里清淡醇香许多。
喝到最后,苏流萤心里涌起一股熟悉感,总觉得这种味道她以前似乎吃过,只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吃完粥,苏流萤将楼樾还回的包裹小心的收好,那朵腊梅花簪更是小心翼翼拿绢帕包好放在了柜子的底层……经过楼樾的亲自抓捕,新年前终是将刺杀宁贵妃一行的刺客擒住关进了天牢。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苏流萤连忙去求宁贵妃,让她下令准许自己亲自去天牢审问刺客。
自从安国寺苏流萤帮宁贵妃揪出谋害她皇子的真凶后,宁贵妃对她倒是很信任,相信她有办法可以从刺客嘴里得到她们想要的幕后黑手的消息。
天牢是刑部关押重犯的地方,当初,苏流萤的父亲就是被关进这里不过三日就自尽而亡……时隔四年苏流萤再次踏进这里,脑子里不可抑止的出现了阿爹惨死在牢房里的样子,一颗心顿时死死的揪紧,痛得全身直冒冷汗。
这些刺客据说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追捕时死伤过半,到最后抓进牢里也只剩下三人,被关在了地下的水牢。
苏流萤并不急着审问三名刺客。她换上刑部差役的服饰,将脸涂黑,每日跟在刑部官员后面,看着他们审讯要犯。
三天时间过去了,各种厉刑都用尽了,三人都咬紧牙关一字不吐。就在刑部官员一筹莫展之时,楼樾来了。
一进到刑部,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等看到脸黑得像个炭人般的苏流萤时,眉头紧紧的拧起,俊脸立刻冷得结霜。
见他无故皱眉冷脸,刑部官差以为他是责怪刑部办事不力,不由一个个跪到地上慌乱的请罪。
楼樾的眸光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跪在最后的单薄身影上,心里愤愤的想,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什么地方都敢来,什么事都敢碰!
从他察清这些人的身份后,他心里就明白,这些人的背后之人出自宫里。
江湖人无故是不会牵扯到朝廷中来,除非买凶杀人!所以,这件事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可以插手的。
顾不得其他人在场,他大步上前,拎起地上的‘炭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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