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来到门口,却见空无一人,此时天已经黑了,她只瞧着南安王府见寂静的大街是哪个,空无一人。
她心内着急,毕竟云霈昌那人最是慎重,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断不会派人过来找虞折烟。
“瑜儿姑娘,可真是劳烦你跑一趟了,刚才那人已经离开了。”
“你不是说他是虞侧妃的表兄派来的吗?他怎么走了?”瑜儿也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好像是有一种预感,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那侍卫打着马虎眼,“那人原是喝多了,胡言乱语的,我还当了真,真是劳烦你了。”
瑜儿见他十分客气,也不好再责怪。
她手里还端着王妃送的人参,只想着要送到厨房里去,让丫鬟们看着熬了汤,给虞折烟补了补身子。
所以她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反倒走了西北的石子路,抄这近路去了厨房。
谁知还没有走几步,便瞧见两个侍卫正往马车上塞麻袋,那麻袋里面的东西还不断的挣扎着。
“这里面是什么?”瑜儿走过去,好奇的问道,“还是个活物。”
那两个侍卫一扭头见是她,皆脸色一变,旋即解释道:“府里新买的羊羔子,厨房的人觉得太瘦,要拿去换的。”
瑜儿听他们这话,也没有多问,只径直的走了。
然而那麻袋里的东西却掉了出来,那绑袋口的红绳开了,里面竟是一个被堵住嘴的男人。
他不断的往瑜儿的方向去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其中一个侍卫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世子殿下让你转告云大人,就说虞侧妃如今是王府里的人,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许烦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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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折烟躺在床上,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传来鸟叫声,想来这春日来了,连鸟儿都筑起了新巢。
她的眼睛还依旧蒙着白纱,耳间依稀的听见细细的脚步声。
“睡了吗?”
“睡着了,世子殿下请回罢。”虞折烟的声音带着陌生和疏远。
封凰慢慢的坐在她的锦榻边,漆黑的瞳仁里,隐有怜惜和忧伤,“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还有人亲口说自己已经睡着了的。”
她只将脸转过去,被对着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莫非只是宣泄心底的不满?
“我知道你怨我,可我见到你受苦的样子,我又何尝不比你难受。”封凰的眸光渐渐的闪动着无奈的笑容。
“我真的累了。”虞折烟的头一直都不曾转过来,“世子殿下请回。”
封凰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他想伸手去将她的肩膀扳过来,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明日要去京城亦趟,萼华也要随我一同去进宫谢恩,你留在府里好生养着身子。”
虞折烟抚摸着她的肚子,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疼痛,她想着将来自己的孩子能和封凰的一样的眉眼,只觉得再大的委屈都能忍受。
封凰不是她一个人的,但腹中的孩子是。
恍惚间她感觉身边没有了声音,想必是他已经走了。
然而就在此时,她听到封凰冰冷的声音,“你的性子太烈,也毫无规矩,这几日你和瑜儿就禁足在屋子里,以后饭菜会有专人给你们送。”
虞折烟的脸猛地转过来,羸弱的声音里却满是怒气,“你要把我关起来?就因为我不是抬举。”
倘若不是她的眼睛蒙着布,她一定会看见封凰此时脸上的无奈和痛楚。
“对。”他依旧是冷漠的声音。
她再也受不住了,伸手抓起枕边的玉如意便砸向了他,过来好一会才听见脆裂的声响,想必砸在了他的身上。
凭着他的身手,怎么会躲不过一个瞎子砸过来的东西。
瑜儿回来的时候,却见封凰正站在院前,寂寥的星辉落在他的身上,隐约间见他的眼底满是愁绪。
“世子殿下。”瑜儿的声音里带着尊崇。
封凰那双眼睛里带着无奈,“明日我便进宫了,你留在这里好生的照顾她,我已经命人将司墨从城外接了过来,让他陪着她解解闷。”
瑜儿忙点头答应,却见封凰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显得孤傲和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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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欢喜一家愁,林萼华却是满脸的得意,她没想到自己时运这样的好,才听说自己能随着封凰进宫,便又传来了虞家满门抄斩的事情。
听说皇上亲自下了圣旨,要世子殿下去监斩。
“哈哈哈—”她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一双眼睛里也都是泪,“果然是报应,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银妞紧张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忙笑道:“您不能笑得这样大声,让人听见了可不行。”
林萼华看着丫鬟打包好的衣衫,“看来给娘请安之前,得去看看那个可怜件,想来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世子妃。”银妞见她满脸的得意,忙道:“世子已经下旨将她禁足,谁也不许去看她。”
“真是无趣,罢了,咱们去给王爷王妃道别罢。”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难得的细心打扮起来,她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脂粉,不过是为了掩盖那有些黑的皮肤。
封凰那样举世无双的人物,她只想自己配得上他。
她与封凰并未走水路,而是快马加鞭,走了整整四日才到了京城。
一路上封凰沉闷的如同一块冰,从未多说过一句话,便是她有意同他讲话,他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幸亏她骑惯了烈马,所有一路上还能勉强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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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折烟这几日愈发的懈怠了,她院子里安静的出奇,她和瑜儿恍惚间如同到了世外的桃源。
一日三餐的饭菜每日都准时有人送进来,送饭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嬷嬷,话少的可怜,便是瑜儿问她话,她也是惜字如金。
唯一庆幸的是司墨回来了,这几日一直留在这里陪着虞折烟,他每次都是自己翻墙进来,旁人也瞧不见。
他一直央求着虞折烟教她玩骰子,虞折烟闲的无趣,便将自己的秘诀教给了他一些。
瑜儿那小丫头只摇骰子,然后让两个人猜。
起先虞折烟每次都赢,司墨只是偶尔猜对,两个人玩了两日,司墨竟越发的精通起来,竟是把把都对了。
这让瑜儿震惊不已,“那个恶棍教了我家小姐许久才学会的,没想到你竟学的这样的快。”
司墨满脸的得意。
三个人正玩笑着,却听见外面落了锁的门被推开,竟是替虞折烟诊治的大夫过来了。
瑜儿忙出去将他迎了进来,听完那大夫的话,也是满脸的紧张,“小姐,大夫说您今日便可以将脸上的布拆开了。”
虞折烟捏着骰字的手微微一颤,“那便拆开罢。”
很快那大夫就动手了,虞折烟清楚的感觉自己的眼前渐渐的轻缓起来,伴随着最后一层徐徐落下,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芒射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拿着手去遮挡。
渐渐的习惯了,她看向桌前的人群。模糊间,她看见司墨那张清俊的脸庞,以及那大大的瞳仁里的担忧。
“你瞧得见瞧不见奴婢?”瑜儿的声音里带着担忧,那双细白的手在她的眼前不断的晃动着,带起了丝丝的凉风。
虞折烟摇了摇头,“我什么也瞧不见,莫非我以后就成瞎子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脸色大变。
虞折烟的眼前也恢复了清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顿时传来了瑜儿带着怒气的声音,“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样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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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菜市口里,这里也不知道被砍了多少人,有无辜受害的,更有罪孽深重的。
而跪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的妇人,显然不过是牵连受害的。
封凰高高在上的做着,下面跪着整整三十六个人,跪在最前面的,满身伤的人,正是虞折烟的父亲。
他从未想过他此生第一次坐在这里,要杀的却是自己挚爱之人的满门。
而那些虞府的旁支亲戚们,却是要秋后问斩的,底下跪着的拿着美艳的妇人们都是虞折烟父亲的姬妾们。
虞尚书站在囚车里,周围不断的有烂叶子砸过来,还有发臭的鸡蛋。可那虞尚书却浑然不在意,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望着监斩台的方向,一双夹杂着刻骨怨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封凰。
而此时封凰却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的轻笑,“真是有趣。”
他扭头,却是顾玠过来了。他一身锃亮的铠甲,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好像他不是坚守在这里,防人劫囚的将军,而只是来收人命的阴司使者。
他身上带着无尽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