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女子们皆解开脸上的面纱,只见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楚兮兮和虞折烟的脸上。
或许与他们两个相比较,其他的人只不过是庸脂俗粉,根本不值一提。
殿内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这不是那虞尚书家的女儿吗?”
众人才将虞折烟认了出来,他们这些人大都参加过顾玠和虞折烟那场婚礼,想来都知晓她与顾玠的事情。
献王一心想要拉拢顾玠,十分客气的对顾玠说,“顾将军劳苦功高,本王便命你先挑选。”
顾玠这才将目光从杯盏中收回来,然后越过众人,慢慢的往虞折烟的方向看来。
虞折烟心口猛地一紧,她如今也捉摸不透他,若是他能选择自己,自己在教坊里以后日子会过的很好,至少还能能让那任嬷嬷相信自己说的话。
她正在恍惚间,却看见他慢慢的从桌案前走过来,灯光下,他一身黑衣,披风拽地,尊贵非凡。
虞折烟瞒着他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心里的担忧渐渐的散去,毕竟侍奉他总比那些陌生的男人要好些。
知道他与虞折烟近在咫尺,他慢慢的将手伸了过来。
虞折烟刚要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却见他的手越过她,牵起了楚兮兮的细白的手。
一刹那,虞折烟脸色苍白如雪,手指冰凉,薄唇微颤。
只见楚兮兮满脸淡然的跟着顾玠走到了桌案前,然后跪坐在他的身边。
虞折烟心中微震,轻轻垂眸,隐约有些明白,却不愿意相信。
很快就轮到其他大人选人了,虞折烟淡然的看着身边的女子被一个个的选走了,直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殿中央。
这官场上的人谁不是精明的人,他们自然都知晓顾玠和虞折烟的关系,谁敢去得罪顾玠那个活阎王。
虞折烟见这样的情形,心里顿时一喜,想来自己竟因祸得福,省的去侍奉这些男人。
献王见状,忙笑道:“既然没人愿你要你侍奉,你便回去罢,该给的赏钱不会少的。”
虞折烟忙不迭的上前谢恩,花影觥筹交错间,她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那些跟他一起来的女子们脸上讥讽的眼神,还有银妞担忧的眼神。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澄净的声音从殿中的角落里传来,“王爷,微臣想要她侍奉。”
众人都满脸的错愕,不想竟有人这样的不要命。只看过去,才明了,原来竟是何书腾大人,想来他是刚刚进京上任太史令,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这何书腾原本就富有同情心,他见虞折烟无人选,只以为她又什么隐疾,如今跌了颜面,只怕回去会心里难堪。
献王忍不住瞧了一眼顾玠的脸色,却见他面色平常,他旁边的美人替他斟着佳酿,显然他根本不在意这个虞折烟。
见到这幅情形献王不由得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虞折烟过去。
虞折烟轻移莲步,慢慢的走到那何大人的身边,慢慢的坐下。
此时屋内早已经喧闹起来,早有人喝的酩酊大醉,毫无姿态,搂着身边的美人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虞折烟看着那何大人他的官位显然是这个殿内最小的了,无人理会他反倒自在,虞折烟在那里只呆呆的坐着,百无聊赖。
“你要说觉得难受就出去走走。”那何大人恭恭敬敬的说,恍若她不是个下贱之人,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虞折烟一愣,旋即道:“听着你的口音倒像是江南的。”
何书腾愣住了,“我父亲曾在江南的做过知县,我自小在江南长大的。”
虞折烟一愣,只想着他竟然有些面熟,脑袋里只闪过一个灵光,“我读过你的《落英辞》,那是你写给你新婚娘子的对吗?”
这何书腾却也愣住了,想来他的辞赋不曾流传,为何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会读到过。
虞折烟好似看出了他此时的疑虑,笑着说道:“你与我表哥云霈昌乃是朋友,我是在他那里瞧来的,那时候我在我舅舅的府上还见过你一面的,或许你早就忘了。”
听她这样一说,何书腾才想起来云霈昌确实有一个表妹,只是他忘了她的模样。
虞折烟笑道:“你的妻子可还好?”
“她很好的,不过随父母留在老家。”这何书腾可是个痴情的人,便是自己入了京,身边却连个侍妾也没有。
隔着无数的觥筹琉璃,顾玠的眼睛里慢慢的闪现出一丝的凉意。
他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虞折烟的模样,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笑的花容失色。如此娇媚的笑脸,她却从没有这样给过自己。
虞折烟与何大人聊得正好,却只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冷冷的盯着自己,待她抬头去瞧,却见顾玠那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很快这场宴席便散了,与虞折烟一起来的女子都得了赏钱,但最多的却是楚兮兮,她得到了银子是其他人的十倍。
这很快引起了其她女子的妒忌,不由得风言风语你的说着,可人家依旧是满脸的淡然。
那寒媚并没有随她们一起回来,想必是要留宿在献王府里了。
所有的女人都挤在一辆马车里,显得狭小而拥挤。
马车从京城的宣门经过的时候,却见那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虞折烟掀开帘子,只往外面瞧了一眼,便顿时脸色惨白,连身边的银妞也惨叫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们两个身上,虞折烟却毫不理会,只是一下子冲出了疾驰的马车。
她一下子摔倒在了路上,双手被石子咯出了血,可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径直的往那里跑去。
却见城门上,有两颗人头被侍卫高高的挂起,人们拿着菜叶子一通乱砸。
四周不断传来诅咒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只说什么弑君,大逆不道。
而虞折烟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慢慢的磕了三个响头。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的人头竟那样挂在城墙上,万人痛骂着。
很快人们发现了跪在地上的虞折烟,那些人见一个女子给逆贼磕头,便将手里的菜叶和鸡蛋往她这里砸来。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虞折烟远远的看见一个白衣的男人站在远处,风掀起了他身上的绣袍,如墨的长发随风飘散,世上除了封凰在无人这样的不染纤尘。
虞折烟像发疯一样的追了过去,她穿过人群,浑然不去理会四周砸过来的东西,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舞衣,变得多么狼狈不堪。
然而当她赶到那里,却见那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
就在这时,几个粗壮的大汉将她抓了起来,然后绑起来,送到了人嬷嬷那里。
她五花大绑的被人从轿子里拽出来,却见任嬷嬷正坐在院子里,脸上阴沉的好像随时要大发雷霆。
“我在这里呆着这么些年,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任嬷嬷冷笑着,“不但想要逃跑,而且还欺骗我。”
虞折烟抬起头,“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要说逃跑,难道还等在原地等你们来抓我吗?再说我欺骗您什么了?”
“欺骗我什么了?”任嬷嬷阴险的笑着,“顾将军根本就不理会你这个贱人,还弄虚作假的来骗我,我今日命人去找过顾将军的字,与你的那信上的根本不同。”
虞折烟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正想着自己要如何躲过去,却见两个人慢慢的走了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楚兮兮,她的脚步一轻一重,显然是那脚上的伤更厉害了。
而她身后的却是满脸担忧的银妞,她见虞折烟没有受到责罚,不由得轻轻的舒了口气。
楚兮兮慢慢的走了上来,然后对任嬷嬷说,“虞折烟并没有说谎,今日将军却跟我询问过她在这里的情形,还说将来替我们去圣上面前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