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慢慢的走了过来,然后仔仔细细的盯着虞折烟怀里的孩子,口不对心的说,,“我瞧着倒与本将军有些像,莫不是你偷偷怀了本将军的子嗣。”
他虽是玩笑话,可虞折烟和封凰听了却是心中一颤,封凰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到虞折烟的脸上,然后又落到孩子的身上。
“你胡说什么?”虞折烟只恨不得拿针缝上他的嘴,省的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胡说?”顾玠声音里带着气恼,一下子拦着从旁边经过的一个宫女,“站住。”
那宫女见顾玠叫着自己,不由得脸颊微红,听着了脚步,“大人有什么吩咐?”
顾玠竟毫不顾忌的将她拽到虞折烟的跟前,然后问道:“你瞧着在这孩子长得可像本将军,是不是像极了。”
那宫女原是刚入宫的,自然不认识顾玠和封凰,只见顾玠这样问,连瞧着未瞧,竟直接道:“果然与将军长得一模一样。”
封凰猛地怔住,然后抬头迎上虞折烟慌张的眼睛,神色见有些怒意,隐有一丝的戾气划过眼底,“胡说什么?”
顾玠见他如此勃然大怒,心里倒也畅快起来,随手从怀里掏出银票来,赏给那丫鬟。
那丫鬟被封凰脸上的戾气给吓到了,接过银票赶紧跑了。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凝结起来,虞折烟都感受到了暴风雨前的岑寂,然而她怀中抱着的孩子却忽然用稚嫩的声音喊了句,“爹。”
陌殊的嗓音虽有些模糊,虞折烟依稀间还是辨别的清楚的,当她看见孩子的时却愣住了,却见他往顾玠的方向伸着手,咯咯的笑着。
顾玠已经愣住了,旋即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眼底似有狡黠得意之色。
而他却越发的得意,只走到陌殊身旁,“让爹抱抱,当真是个好儿子。”
虞折烟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他已经将孩子给夺了过去,抱在怀里,十分悠闲的哄着。陌殊不断的咯咯地笑,小手也不断的摸着他衣衫上的麒麟纹饰。
这情形如利刃不断隔着封凰的心,这孩子与他不亲近,几乎是哭着被他抱进宫里来的,没想到他与顾玠竟这样的亲近。
一股妒意在他的胸口上灼烧着,几乎要烧尽他所有的理智。
就在这时,那前去抓人的内侍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叽里咕噜的一通乱骂。
那年纪不大的太监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他自然是认识顾玠的,当初他屠城的事情京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谁人不毛骨悚然的。
尤其是当他看见顾玠身上的狼狈样子的时候,早已是吓得六神无主。
捉他来的太监忙在顾玠面前邀功道:“将军有所不知,这猴崽子见惹祸了居然想跑,好不容易奴才才捉到他的。”
顾玠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道:“如今皇后娘娘有身孕,哪里由得工夫审问他,本将军瞧还是送到敬事房去,只按宫规处置了,只说他要谋害本将军。”
这样大的罪责下来,那小太监只怕是活不成的了。
虞折烟见他还是个孩子,不过是一时闹着玩,岂能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只是虞折烟正不知要如何求情,顾玠怀中的孩子竟嚎啕大哭起来。。
顾玠见陌殊哭的可怜,忙道:“难道你不喜欢杀人?我饶了他好不好,你不要哭了。”
长长的甬道上,一阵风吹过,虞折烟的心好像被猫爪子挠过一般,竟不由得一愣,此时的顾玠果然如慈父一般。
“算了,赶紧滚。”顾玠有些厌烦的拂了拂手,那太监见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赶忙磕头谢恩,然后急匆匆的跑了。
襁褓中的孩子果然止住了啼哭声,小嘴一歪,竟然笑了起来。
连虞折烟都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伸出玉葱一样的手指摸着他的小脸。
恍惚间虞折烟竟感到了一股戾气,待她有所察觉,却发觉为时已晚。只见封凰早就走了过来,冷若寒冰,伸手就要去夺孩子。
顾玠哪里肯给,只紧紧的拽着孩子不肯撒手,封凰也抓着比肯撒手,顿时被吓到的孩子哇哇的啼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虞折烟顿时急道:“放手。”
两个男人的身体皆是一僵,然而最先放手的却是顾玠,孩子一下子落在封凰的怀里,然后哭嚎声顿时穿透了长长的甬道。
虞折烟顿时变了脸色,对封凰伸出了手,用乞求的口吻说,“把孩子给我,他在哭。”
封凰却一下子拨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凉意,“当初他生下来将他狠狠摔在地上的人可是你,如今何必这样装模作样的。”
他向来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如此凄厉的封凰,虞折烟确实头次见到,一刹那面对他的质问竟有些不知所措。
适才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只是令她愈发寒冷,背脊上仿佛贴着一条冰凉的蛇,随时会扑上来咬到她的喉咙。
顾玠见虞折烟被他险些给推到地上,不由得心下大怒,“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庶民,也敢来推她,本将军瞧着你果然活的不耐烦了。”
他说完将虞折烟搂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瞧,“可伤到哪里了没有?若是有人真的伤到你了,我便宰了他。”
虞折烟闭了闭眼,强作镇定,拭去泪痕,“冬琅,我没事,咱们还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罢,免得耽搁了时辰。”
可顾玠哪里肯听她的话,尤其是见她可怜巴巴,极力隐忍委屈的样子,“你不在是南安王世子,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如今本将军要你跪下你敢不跪?”
封凰凝望两个人,额头青筋凸跳,僵立半晌,断然双膝跪地,平淡的声音里带着风起云涌,“草民不敢。”
怀里的孩子也停止了哭闹,睁大了眼睛瞧着,好像十分有趣。
“走罢。”顾玠的唇落在虞折烟的脸颊上,“若再耽搁下去便要误了时辰了。”
说完他环住虞折烟的腰,好不顾忌的牵着她的手顺着红砖绿瓦的甬道走着。
虞折烟走出了很远,不由自主的回望,却见封凰慢慢的站起身来,身上说不出的孤寂,眼眶酸涩发热,胸口似堵着巨石,泪水几度回转,终究还是未曾落下。
直到来到了皇后的寝宫,虞折烟竟见到了皇上。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再也没有了做太子时的容光焕发,竟有些病怏怏的。
他刚巧看完皇后出来,见到虞折烟顿时目光又变得色眯眯起来。
虞折烟还记得当初自己在承国公府里献舞故意接近他的事情,不由得心下忐忑,只怕他跟自己翻旧账。
待两个病了,最近身子可大好些了?”顾玠面露关切之意。
“好些了。”他虽这样的说,可还是凄厉的咳嗽着几声,“罢了,你快去瞧瞧皇后罢,最近她脸色不好,你莫要再气恼了她。”
待皇上在宫人的拥蹙下乘着御撵走了,虞折烟忽然喃喃道:“怎么瞧着他病的厉害,不过登上皇位在才这样短。”
顾玠的一双冷眸重又回复冰冷神情,“皇上喜好女色,宫中佳丽无数,自然身体是吃不消的,所有才用了宫中禁药。”
虞折烟听到他的坦言相告,一刹那竟愣住了,她此时才渐渐的明白,只要皇后娘娘生下了皇子,这皇上也命不久矣了。
后宫之事原是皇后一手管理的,她如此让皇上纵欲过度,伤及身体,只怕根本没有什么夫妻的情分。
恍惚间,她正发咬着朱唇想着自己的心事,却不料脑袋被顾玠使劲的弹了一下,“你这傻子,有操心什么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在孙喜的带领下,慢慢的进了皇后的寝殿。
宫人已经侍侯皇后梳洗整齐,宝蓝宫装,丰髻低挽,正坐在凤椅上,宫女们给她轻轻的捶着腿。
待虞折烟和冬琅给他下跪请完安,却不曾让两个人起来,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缕头发来,一下子扔到了虞折烟和封凰的面前。
“这是宫人们收拾你留下的东西时候,在你的枕下寻到的,你可认识?”皇后的声音冰冷,字字如利刃一般。
虞折烟还未想到如何说辞,顾玠便急忙解释道:“许是她舅妈的,京中离江南千里之遥,想必留个念想也是没有什么的?”
“你住嘴。”皇后的手指着顾玠,脸色铁青的有些可怕,“给我将他的发簪拆下来。”
孙喜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声音里带着为难,可眼底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顾将军,得罪了。
说完他将顾玠头上高高束起的发被一下子扯开,细致乌黑的长发顿时披在肩上,光滑柔顺的如同上好的绸缎。
孙喜眼睛在他的发上踅摸了一圈,便露出笑来,“皇后娘娘,顾将军果然是少了一缕头发的。”
皇后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顾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开始扯起谎话来了,不由得心下大怒,“如今你还又什么好解释的,冬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的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