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对面的呼延蛮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边境屯兵!也不知道大宁皇帝是怎么想的,现在不是还有几位大宁的贵人在我们千禄,这仗明明打不起来,这不是白费力气嘛!”
“嘿!你哪里知道,现在大宁的皇帝管不了呼延蛮子啦!前些日子在咱们千禄的那个呼延十二部的世子——叫什么洛青崖的,现在已经回去了,这不一回去就将大宁驻扎在呼延草原的士兵赶到边境来屯着啦!还不是为了跟他们的皇帝对抗?要我说啊,就是咱们将军太小心,人家国家闹的不消停,咱们紧张个什么劲儿?”
“可不是!听说那姓唐的一对儿兄妹现在还在咱们千禄,想要让咱们皇上帮忙牵制呼延蛮子呢,不过,咱们皇上能调的动咱们么,哈哈哈——”
杂乱的说笑声打破了这午后深林当中潮热的寂静,千禄的东北边境守军一路嘻嘻哈哈的穿越树林,一身被汗水浸湿的军服更是显得松垮不整。
习惯了在营地里安逸舒适的守军难以适应这样整日的跋涉辛劳,此刻终于勉强走出了整个林地,立刻累的横七竖八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一个个没有骨头似的,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拔刀了。
领队的小队长还强撑了一会儿,弯着腰爬上一个小山坡,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半天才直起腰来看向不远处一跳宽阔河流对面安静的大宁驻军,嘿一声笑了,道,“你们看,大宁军的盔甲都晒在外面呢,想必是常年不穿都长毛了吧哈哈哈,就这样怕是一百年也打不起来仗来!走喽兄弟们,回营歇着去!”
几人听完欢呼一声,好像也忘记了身上的疲惫,高高兴兴的爬起来,转身向营地走去,刚进入密林,几人又陆陆续续停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什么声音?”
众人回头,便看见河流对面,沿着河岸一路而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着锦衣华服的贵族公子哥儿们骑着高头大马,正呼呼呵呵的追着一只雪白的羚羊。
那队少年沿着河岸驰骋,大声笑闹,那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让这队千禄士兵看的眼热却又无可奈何,看了一会儿,他们叉腰嗤笑起来,“都是些花柳香风里熏软了骨头的软蛋,连只羊都追不上!”
那河岸对面,一众公子哥儿纷纷弯弓射箭,却不知怎么的,那山羊似乎是格外灵活一般,无数的箭雨落在它的身侧,却就是射不到它的身上去。让相隔老远的千禄士兵都看的心急起来,却偏偏那群公子哥儿还兴致勃勃的继续射箭,继续落空。
“他娘的,真是一群怂包!”
众人暗暗磨牙,那领头的小队长狠狠“呸”了一口,“好了好了,越看越生气,让这群怂包软蛋玩儿山羊去吧,咱们回营!”
说话间,那山羊竟向着他们跑了过来,身后尾随而来的追赶者也越来越近。
一名守兵见状笑道,“这么肥的山羊为什么要便宜那帮软蛋?不如让爷们带回去打打牙祭!”
说着搭弓射箭,一箭飞出,那山羊竟然无比警觉,一偏头躲过了箭矢,飞驰入了山林不见了踪影,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那山羊的影子在密林之中一闪而过,正觉得可惜,忽然听到一声惊叫,“救命!”
千禄守兵们立刻回头,这才发现那群贵公子已经疾驰而来,当先一人马失前蹄咕噜噜摔了下来,而他的肚腹之间插着一枚长箭,赫然正是刚才守兵射出的那一支。
众人未来得及看清楚那本来射向山羊的箭矢是如何拔高了高度射到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士身上,也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箭矢究竟有没有射中人身,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眼一花,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已经溅在了脸上,一回头,刚才射箭的守卫已经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碗口大的伤疤整整齐齐,正咕嘟咕嘟的向外冒着血,脸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挂上恐惧的表情,只是眼珠子瞪得老大,铭记住了这一生里最后一刻的时光。
那只冒血的头颅咕噜噜滚远,血光溅上了大宁呼延草原与千禄的边境线,比这深林中的花朵还要红艳。
在这一生的视野里,他看到高头大马上手握钢刀的那个人,眉目疏朗,眉目英挺俊逸,眼神坚毅而森两,他手中的钢刀亮的刺眼,垂下的刀尖上滴着鲜血。
他一字一顿,慢吞吞的说道,“你杀了,我家呼延云骑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