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禤逸是一尾披着羊皮的狼,那现在的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狼,脱掉了伪装的羊皮。
粗重滚烫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以及那双微眯着的凤眸,五一不吐露着危险的讯息。独孤慕语几乎是本能的,把颈上的发钗,狠厉地戳入他的心口。
她咬着牙对上禤逸的眼,一双腥红的眼,如同满月嗜血的狼。他没有出声,僵硬地低下头,鲜红的血顺着冰冷的钗蜿蜒流下,染红了她的手。
她坚定无比地攥紧了手,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懊悔,更没有禤逸所奢求的疼惜。两个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冷漠,禤逸自嘲地勾起唇角,又往前移了一步。
她几乎是同时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钗又往他坚硬的胸口刺得更深。腥甜的血顿时涌上喉头,溢了出来。他原本就血迹斑斑的唇此时更是一片暗红,新旧交叠的血附在他的唇上,衍出一片狼藉。
“禤逸,你不要逼我!”她冷漠地说着,双手依旧紧紧地攥着那支利器。
禤逸笑出了声来,低迷的声音回响开来。妖冶的唇启合着:“慕语,你这朵毒蔷薇,果然!够狠心!”
怎么会有人能在性命攸关之际说出这种无关紧要的话,独孤慕语只是迟疑了一秒,便抬眼对上他的眸道:“禤逸,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们本可以毫不相干的。”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随之喷出了更多的血。他只是淡漠地抹掉那湿濡的东西,如同抹掉清水一般轻易。“从你嫁给他的那天起,我们就不可能毫不相干!”
他和魏文琰,对立的势力,对立的利益。他们不死不休!独孤慕语只是一个掣肘魏文琰的棋子,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那日她服毒自尽他本该万分欣喜才是,可是当她柔弱的生命在他怀里消逝时。他的心头萌起一股强势的念头,是恐惧和心痛,它们支配着他的意识和脚步。
她昏睡不醒之时他在心里无数次祈求过上苍的怜悯,可是当她真的醒来之时,带着的是她失忆一事。禤逸心头无休止的欲望又攀附了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榨取和利用她。
较之金钱和地位,魏文琰最在乎的就是她。所以,只要独孤慕语在他手里一日,他就永远都有做胜者的筹码!
独孤慕语在听到禤逸那句话时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脸上的防备和冷漠随之换上了一抹喜悦。连着她的手也垂了下来,唇边露出了轻浅的笑意,如冰霜融化暖阳出现一般的笑。
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就是她的夫君,知道了这一消息,她即开心呢又懊悔。即使她面对着的是禤逸这样一头凶猛的恶狼,在这一瞬间什么都不可怕了。
“诚如你所言,禤逸,我已有家室。不论他是死是活,我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也不管你和他有何恩怨,又是出于什么留下我的命,我都谢你。”
谢他!禤逸只觉得讽刺不已,原以为她会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独孤慕语,这个女人,她还是她,却又不是她了。
禤逸捂住涌着血的心口,虚晃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就在他迈出门口的时候,她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是李嫂的惊呼声,不多会又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管是什么,独孤慕语都不在乎了。她咧着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慌乱漂浮的内心总算是有了皈依。
李嫂探着头望了眼屋里,看到她平安无事这才悄声走进来。李嫂颤着手捞起布帕,慌乱地擦着她手上斑驳的血迹。
“夫人,禤大人是男人,你怎么敢呢!若是他发了狂,可怎么是好!”李嫂怯懦地说着。
是啊!李嫂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在她的心里男人就是撑天的柱,柱子倒了天就塌了。
不可置否,独孤慕语刚才是怕了的,却不是因为男女力量和能力的悬殊。而且出自一个女人和母亲的本能,面对一个没有理智的男人,她只能这样。
“夫人,我方才在外头听得真切,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李嫂声音颤抖着,粗砺的手拂过她的手背。
谁又能帮得了她呢?她看着李嫂摇摇头以示无所谓。
李嫂突然急切地走出屋外,不一会又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窗,又对她比出了噤声的手势。方才压低声音道:“夫人,我方才都听到了,您已经嫁了人,这孩子又是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