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有习俗，逝者七十以上无病无疾而去的，是为喜丧，因为能活七十岁的人，基本上已经儿孙满堂，福禄双全，一生了无遗憾，取得圆满。

而年轻人去世，不管什么缘由，都称之为哀丧。

在乡下，喜丧可以用红色，而哀丧却是一片白。

杨桂仙的丧事就是一片白，除了棺材是黑色的，不管是小辈们头上的孝帕，还是家门口贴的对联，还是棺材上面罩着的灵绷灵架，以及那两个不太大的花圈，全都是白色。

那种白，看在叶蓁蓁眼里，跟杨桂仙死后惨白的脸色一个样，让人觉得心里凉悠悠的。

三岁的李小龙端着杨桂仙的灵位，跟在先生们的后面走着，身后跟着打幡的一帮杨家小辈，一个个身边都还跟着一个大人照看，杨桂凤这会儿正好照看着李小龙。

没办法，杨桂仙太年轻了，加上她本来在同辈中也不算特别小的，所以其他的小辈也比小龙大不了多少，全都是些孩子。

到了安葬的地方，叶蓁蓁稍稍加快了脚步，按照和杨桂凤的约定准备接手照管李小龙，就看到抬棺的人们将棺材落了下来，旁边是一个恰好可以放下棺材的土坑。

落棺前，先生们将小龙几个孝子头上的孝帕除了下去，垫在了棺材下方，然后又是一番唱念做法，那声音，听得叶蓁蓁眼眶泛酸，有些不忍往前方看。

视线一偏，朝着不远处的山头看了过去。

没一会儿，法事完成，她时刻听着耳边动静，乍一听先生们的声音没了，立马回过头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抽泣声。

她立马回过头，竟看到白静秋站在自己不远处，眼眶通红的看着杨桂仙的棺材！

“你怎么来了？”

叶蓁蓁稍退两步，朝着白静秋问了一声。

白静秋如被雷击一样，整个身子僵了一下，而后站起身就准备走人。

叶蓁蓁觉得奇怪……

“蓁蓁，啊，白静秋你也来了，那正好，你们帮我把小弟和小龙先领回去，我跟我妈还得照看那几个小的。”

白静秋张了张嘴，想拒绝，却说不出口。

她跟杨桂凤关系不算好，她来也不是来帮忙的，只是想来送杨桂仙一程而已。

“走吧，来了就帮个忙。”

叶蓁蓁说着，将小龙的一只手递向了白静秋，回过头看着杨小弟。

“小弟你跟着我们，我跟白姐姐牵着小龙，你别乱跑知道吗？”

小弟听了话点了点头，头却偏回去，想再看一眼杨桂仙下葬的事儿。

叶蓁蓁却一把揽过了他的头，“不能看，小孩子都不能看！”

看着叶蓁蓁递过来的那只手，白静秋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伸出手来，准备牵着小龙，可没想到她刚牵住小龙的手，小龙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白静秋吓了一跳，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连视线都垂到了地上，不敢看小龙。

叶蓁蓁看着白静秋的表现，忽然就想到了那天他们在杨家院子外碰到鬼鬼祟祟的白静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然的话，她从来不是个热心人，这两年来，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人去世过，她从来没看到白静秋去凑过热闹。

“小龙乖，不哭啊，蓁蓁阿姨抱抱。小弟，你跟着你白姐姐吧……”

敛下心底疑惑，叶蓁蓁抱起了小龙，先带着他们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