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子,这几个新进宫的小太监,被总管太监分到丽贵人身边了,你把他们带过去,顺便把这箱水果也运过去吧。”
“是,大师傅。”白芷冲认的大太监师傅傅鑫泊点点头,就在小太监们带点畏怯的好奇视线里,礼貌一笑,“大伙都跟着我去吧。”
几人瞬间被那美不胜收的笑闪花了眼,太监里最出名的美人聂清平,果然名不虚传。
众位小太监愣愣跟着对方的步子,在曲折冗长的回廊里亦步亦趋地走,视线却粘在了那高挺欣长的背影上。
十八岁的少年,有着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清透感,背挺得笔直,更衬得身形修长,没有太监那种常年阴郁卑微的阴影感,连阳光都贪念少年的美,从回廊的缝隙钻进来,不遗余力地倾洒在他周身,明明他们也在阳光照射的范围内。
少年为聂清平,也就是女扮太监的白芷,据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她也由最低级的打杂太监,上升到领事太监傅鑫泊最得力的徒弟,期间太监每三月都要进行一次的检查,都被她要求斯文兄弟动用系统权限躲过了。
而自那次金銮殿前遇见太子玄烨,到他晕倒被抬进东宫救治,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他。
毕竟是东宫太子,她一个个小小的太监,要不是那次运气好,想要见他一面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本以为那次给他留的印象够深,他会记得自己,可先不提他记不记得住自己,当时连自己的名字,身份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一晕倒,太医院来了一群太医,就将自己拨开,抬走了他,他根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主动找她呢。
不过,这两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从宫中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不少的皇家秘史,特别是有关他的。
玄烨生母为当今圣上酒后乱性,临幸的一侍前宫女,后生下了他。恰逢那时,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多年未孕,为巩固中宫之位,就赐死了宫女,将他领到身边当儿子养。
谁知他刚成为皇后的养子不久,疑似患了不孕不育症的皇后,就在一年后诞下一龙子,更是喜得皇上玄天要当场宣他为太子。
只是这龙子从小体弱多病,更是被国师算过富薄命弱,不能承受太子之位的龙气,但作为唯一的嫡子,他是注定要成为太子,成为未来储君的人。
而太子之位空悬已久,两相矛盾之下,皇后看着健康成长的玄烨,就想到了一法子。
让玄烨先帮他弟弟当这个太子,等到自己的亲生孩子成年后,身体健康,福大命大了,再将太子之位移还给他。
而这样,也不会给其他皇子可乘之机了。
不得不说,当今圣上对皇后是真爱,这都答应了,甚至不惜违背满朝文臣武将的奏议,执意下了圣旨。
所以,玄烨这个名义上的太子才会过得这么憋屈,这么受人不敬,这么无人问津,哪怕众皇子之中,他是天赋最高的,也得不到应有的荣光。
你一开始就是替身,那一辈子就在替别人而活,哪怕再风光,也是别人的荣耀。
不过,自哪次金銮殿前一跪,玄烨像是通了心窍,不再将希望寄托于父皇母后,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地,越发努力地在文武上做的更好,更是屈尊去了民间,达成了好几项利于民生的工程,朝议上,对于百官的奏章参议,也提出了不少有用的意见,一时玄烨的名望在文武百官和民间大幅度提升,更是有“玄烨为下一任天子,得民心,顺民意,乃众望所归”的说法甚嚣尘上。
而皇后嫡子玄夙也已成年,却不见皇后提及当年代为太子一事,于是整个宫廷也跟着转变风向,开始把玄烨当成真正太子一样重视敬畏。
“到了。”白芷在清和殿门口停住,先麻烦门口的宫女去通报一声后,就回头嘱咐了小太监们服侍丽贵人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就得到了清河殿主人的进入许可。
她带头往里进,只觉进入的一瞬,清凉感里混着上好的胭脂香,铺面而来,完全隔绝了炎炎夏日的燥热。
而她抬头,秀丽妖娆的丽贵人,穿着色泽清美的宫裙,冲她花一样地笑起来“说是看我这宫里冷清,给我分了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可我怎么觉得没一个可入眼的,倒是这位送人的公公,这样俊俏……”
说着,她下了位子,由宫女搀扶着,一步步往白芷身边走,端得是腰若扶柳,步态艳丽。
离得近了,她越发仔细地打量起白芷,视线在她眼角的泪痣辗转不移,像是看见爱不释手的玩具,“他们我都不要,把你留下就够了。”
“承蒙贵人厚爱,只是奴才是奉命送人的,这要是留下,恐怕……”都说这位边境最大的翊族,上贡来的贵人,不讲究礼数,总是率性而为,但白芷万万没想到率性到这种程度,只能硬着头皮拒绝,“恐怕于理不合。”
“什么理不理,本贵人连要一个太监的权利都没有吗?!还是说,公公自个儿不情愿?”这样说着,她的神色瞬间就冷了。
“这,这……”身后的小太监那见过这种场面,此时都噤若寒蝉,好在白芷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一再拒绝的话在唇齿间一转,就变了味道“这是奴才的荣幸,只是总管哪……”
“这你不用担心,”丽贵人一张标准的美人脸,一听白芷同意了,几乎是说晴就晴,“本贵人会派人去说的,你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今晚就搬到这里,和偏殿的下人们一起住吧。”
白芷应了声是,就带着原班人马原路返回了。
和师傅傅鑫泊道明了缘由,他也很错愕,不信这丽贵人仅仅是看上了徒弟的貌美,不过主子们的命令,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多加揣测,叮嘱了白芷几句,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和珍贵的金裸子,塞给白芷。
“清和殿不比师傅这,做什么都有师傅给你兜着教着,你一入丽贵人的殿门,就是她的人了,免不了掺和进贵妃们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里,这些金银细软,你别急着拒绝,就当是师傅借给你的,倒时四处打点,都用得上。”
说着,他看着这个最满意的徒弟,忍不住就哽咽起来,“以后咱师徒俩相见的日子,就少得可怜了,小平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白芷一时也有些感动,这两年来,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多亏了遇见这个善良温润的中年太监,才能在吃人般的太监争斗中,活到今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放心,小平子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一直孝顺您,等着给您送终。”
傅鑫泊抽抽眼角,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多愁善感的他,真的会感动地哭出来。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尤其是海棠花开地又烈又浓,引得最爱海棠花的丽贵人流连忘返地赏。
白芷亦步亦趋地跟着,不仅要回答贵人天马行空的问题,诸如蝴蝶为什么采蜜不采花瓣,还要注意对方扭到妖娆的腰肢不会摔倒,可谓头大如牛。
偏偏丽贵人爱急了她这幅模样,随意摘了几朵海棠花,自己戴上,和花比娇还不够,还要给白芷也戴上,白芷忍不住要躲,谁知脚下有块凸起的碎石子,被黏上她的丽贵人踩到,小脚本就走路不稳,这下直接一个踉跄要摔倒。
白芷无法,只能眼疾手快地去捞,捞住捞稳后,丽贵人已经被她搂住纤细的腰肢,摔进了她的怀里。
“你真可靠。”美人人比花娇,在她怀里,抬起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几乎是眉目含情地冲她低喃。
白芷额角上的汗瞬间就从高挺的鼻梁滑下来,落到贵人鬓角上插着的海棠花里,这丽贵人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啧啧,这是在干嘛?”突地,远处响起一句尖利的女声,以恨不得全天下都听到的音调,渐渐逼近“大庭广众之下,丽贵人也不嫌丢人,直接就和手下的太监搂搂抱抱起来了,这是有多饥不择食啊!”
白芷立刻松了手,恭敬地退到了丽贵人的身后,她倒是不慌不忙地理了理鬓角,“淑贵人也知道是太监,本贵人差点摔倒,身边太监扶了一下,光明磊落的小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
说着,她轻蔑地看向了一身华丽宫装,小指上还带了玳瑁嵌珠宝的翠玉指甲套的淑贵人,“不过谁让淑贵人娘家是钻营取巧的商贾呢,见识言辞难免粗俗鄙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