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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驿程没有回答,微微仰起头,今晚是繁星点点,这里是农村,空气比城里好太多,晚上还能看到星空。
“好多年没看到这么美的夜空了,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常常在你家门口的草坪上,一伙小伙伴,躺在上,看夜空!你是孩子王,给我们一伙人讲故事!”,裴素素扬声说,说罢,将剥好蛋壳的鸡蛋放进他碗里。
他仍然一言不发,没有门灯,星光和月光勉强照得出他的面部轮廓,却照不出他的表情。
“对了,小雨她很好,现在住在乔家,乔伯伯在,他身体很好!”,裴素素坐下后,又说道,继续剥着蛋壳。
莫驿程吃东西的动作,微微顿住,想到女儿和父亲,一股愧疚,涌满心房。
他对不起小的,也对不起老的,对不起所有人。
“那天,在小雨的学校门口,我还遇到了苏巧——”,她又说道,看向他,他低着头,没有动作。
“我知道,你一直因为那件事,觉得自己不堪。当初我知道后,也是震惊的,气愤的。不过,后来就释然了,爱一个人,应该爱他的全部吧!而且,觉得你很有责任心,即便恨小雨的生~母,也没有把恨转移到孩子身上——”
“裴素素你错了!我知道他们把小雨丢了,我当时可以捡她的,却没有!我怕暴露了自己!五年后才领养她!”,他反驳,痛恨自己曾经的做法!
“你现在知道错了,改了不是吗?!”
他无言,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鸡蛋。
“我相信你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有良~知的人,这就够了。你没有杀人,没有犯滔天大罪,可以原谅。”
“别说了!说什么都晚了!你别忘了,我就快死了!”,他吼完,暴躁地将手里的碗摔了出去,起了身,进了别墅。
她没追进去,叹了口气,吃饱后,打扫了院子,才进屋。
他不在一楼,二楼的主卧房门紧闭,感觉他在里面。
她敲了敲门,“我想洗澡,可是没换洗的衣服,没有铺盖的*单毛毯,你这里有吗?”,她大声地问。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股消毒水味传来,他洗了澡,身上穿着白色衬衫,长裤,头发湿漉漉,刚开了门,就退得很远。
裴素素冲他笑笑,“有铺盖吗?还有,别墅太大了,我一个人住一间房间,会怕,可以跟你住一间吗?我离你远点,没关系的!”,不敢逼他,但她知道,他关心她,肯定不忍心让她冻着,受怕。
莫驿程擦着头发,看了眼房间角落,那里有还打包着的毛毯和*单,还有些毛巾,洗漱用品之类的。
他的*铺就是,一条铺在地板上的毛毯,和枕头,还有一*薄被。
“你答应啦?”,她激动地问,冲了进去,莫驿程已经退到了浴~室门口,一副怕她靠近他的样子。
“我今晚就睡这角落吧,不会有蚊子吧?”,将放毛毯的包装袋打开,铺在角落的地板上,边铺,边问。
他摇头。
这里被彻底消毒过,一股和医院里一样刺鼻的消毒味,有蚊子才怪。
“毛毯,*单,毛巾,都消毒过,你放心用。”,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去了自己的*铺边,钻进了被窝里。
头很晕,还发着高烧,很难受,没力气应对她了。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先休息吧,我去洗澡!”,她柔声地说,心疼地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他,不会是艾滋病毒,或者埃博拉吧?
那样的话,真得死了……
命运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
他不过也是个受害者。
起了身,去一旁的消毒柜里找了衣服,都是崭新的白衬衫,她拿了一件,没找到合适的裤子。
去了主卧配的浴~室,简装的浴~室里,连淋浴间都没有,只有个花洒,不过,还是一股消毒水味,还好有热水。
打开花洒后,她开始冲澡。
洗得很快,头发都没洗,怕他趁她洗澡的时候跑掉。
无论他跑去哪,她都会跟着的。
出来后,见他在,她松了口气,穿着他的衬衫,赤着脚,静悄悄地走在光洁的地板上,在他的铺盖旁缓缓蹲下,坐着。
他似乎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轻轻地揭开被子,看到了熟睡的他。
纤细葱白的素手,缓缓地抚上他的脸,他的体温有些吓人。
还发着高烧呢。
索性,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她出了别墅,去了附近的村子里,大晚上地,敲开村民家的门,问了他们,诊所的位置。
买了一堆的退烧药、感冒药,一次性针筒和棉签等医药用品……
他一觉醒来,屋里只有他自己,他心慌,找了一遍,发现她不在,以为她离开了,靠着墙边坐着,苦笑着,没有怪她,就是有点落寞感。
然而没多久,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不一会儿,她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吓死我了——”
他蓦地看向门口,就见着她站在门口,赤着脚,牛仔裤膝盖以下全是泥巴。
“你醒啦?”,见他靠着墙壁坐在那,她连忙问,嘴角上扬,放下手里的袋子,没有进房间,去脱了脏掉的裤子,去洗手间冲完脚,才进主卧。
“我去附近的诊所买了些退烧药,试试吧,兴许能退烧呢!”,她笑着说。
莫驿程才反应过来,她是去给他买药了,一个女人,这么晚,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穿梭……
“这里晚上真恐怖,我刚刚从坟地穿回来的!吓死我了!村里还有很多狗,见我经过,那个叫声,很吓人的!一点不像冉冉家的琛琛和乔乔!”,裴素素意识到莫驿程的脸色变了,很紧张她的样子,连忙说。
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衫,露着两条修长的玉~腿,赤着双脚,走在卧室里。
莫驿程双手握拳,很生气,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么晚出去……
“我再去冲个澡,然后给你打针!”,她柔笑着说,去了浴~室,很快出来,又换上了他的衬衫。
在他面前跪着,他无动于衷,她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烧还没退,我给你打针吧!打针效果快些!”,不管什么病,还是先退烧得紧。
跪在地板上,熟练地配了药水。
“你别怕疼哦,我扎针的技术不是很好的!”,玩笑地吓唬她,他仍无动于衷,“快点啊,背对着我趴着!”,一般静脉注射要打臀大肌,她严肃地看着他,说。
“没用的。”,他终于开口,低喃着说。
“你快点!别废话!”
看着那一包她辛苦买来的药,他不再顽固,挪了身子,跪在了地板上,背对着她,裴素素立即蹲下,“就这样就可以,别乱动哦!”,说罢,将他的裤子拉下一点,找到静脉,用消毒棉签擦了擦,然后,很快很准地扎了进去!
“我还是第一次给活人注射呢……”,她笑着说,将针头拔掉,用棉签按着。
“你自己按着,我给你去倒水,再吃点退烧药,这样效果更好!”,她柔声地说,莫驿程配合地伸手,手按在了屁~股上的棉球上,裴素素起了身,他在她的脚踝后方,看到了一块破了皮的伤口,心狠狠地揪了下。
“素素!”,他突然喊了声,猛地站起,而后,她的身子被他从背后抱住,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无数次,远远地看着她,很想靠近,哪怕只是跟她说说话,抱抱她,都是奢望。和她面对面,只能把她推开。现如今,当他患了绝症的时候,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有多懦弱。
后悔没有好好地爱她,现在想,已经来不及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紧紧地抱着自己,无声胜有声。
感觉到他在抽~搐,也听到了抽噎声,和低低地,似发自心底的悲鸣……
她吸了口气,苦涩地笑着,那笑容里,也流淌着幸福。
她低下头,有两滴水珠掉落在地板上,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双臂,她的手覆盖上了他的手,直起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可以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她吃力地转过身,将他的头拉开,“唔——”这一次,他主动地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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