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移到头顶,奢侈地向崖缝高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中投下了一点光。
这是一天之中,洞窟唯一能见天光的时刻。
洞窟不大,直径不过两丈。却极深,离高处那点光有近百丈。瞧起来像一口幽深的枯井。
洞底躺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终年不见阳光的脸在黑色衣袍衬托下愈发苍白。黑发没有束起,发丝凌乱地散在颊间,眉宇间染着一抹倦意,别有一番羸弱之美。
大概是对阳光的极其渴望。光投进来的瞬间,他的眉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秦有桑从昏睡中醒来。
眼神淡泊地瞥了眼身处的环境,他有点迷惑。仿佛他只是做了个梦,一觉睡醒而己。他想起了那个癫狂的黑夜。
拉开衣襟,秦有桑偏着头打量着自己的左肩,伸出手指比量了下。肩头上小巧的牙印尚未完全消失。他想,那个女人的嘴应该很小。她的牙,很尖很利。确定自己并非作梦。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秦有桑张开双臂,仰起了脸。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晒到一星半点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光开始渐渐离开小孔。借着最后一点奢侈的光,他转头去看身边的石壁。
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面前石壁上露出他刻下的石痕。
他仔细数了数,沉默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认真地划下一条极短的石线。
犹豫了下,他又添了一条。
修为被禁,身体的感觉还在。那晚,不是昨晚,是前夜。
他没来由的有点高兴。薄唇微微动了动。那抹笑容还没绽开,唇又抿紧了。被掳来此处七年,没有人拷问他,也没有人来折辱他。整整七年被扔在这个深深的洞窟中,无人问津。连魔界一个打杂的人都没瞧见过。每七天会有一股清水从洞顶泄下,洗澡喝水清洗地面一并解决——凡界养猪都没他这般省心罢?
这样的寂静孤独,哪怕是习惯一闭关就数年的人都会发疯。可惜,他无法打坐闭关。只能当是另一种磨炼心境的修炼。
靠着这个念头,他不骄不躁地挨过了难耐的七年。
两天前不过是将他弄晕了送去给魔女当了回炉鼎。平淡如水的囚禁生涯出现了变化,他竟然高兴得想笑?磨炼了七年的心境竟这般脆弱?
再说,有什么可喜的?
想到黑暗中的那个女子,秦有桑同时记起了那晚的销魂滋味。
挨了一巴掌被喂了颗甜枣,却只回味枣的滋味又脆又甜……秦有桑,这叫犯贱!一念至此,他难忍羞怒,狠狠一掌拍向了岩壁。
轰地一声,山摇地动,石头咚咚往下砸落。
秦有桑呆住了。
当年闭关进阶受扰,元婴碎裂。他几乎如活死人一般被魔修轻易掳走。好在神识尚在,他内视查探,发现自己的经脉不知断了多少。元婴碎裂的庞大真气全挤压在丹田处。似结丹又非结丹的挤成一团。魔界的禁制封闭了丹田,让他无法调动丹田里的真气养伤。这也是七年来他坐困洞底无聊至极的原因。
如今禁制竟然消失了?他又能重新动用真气了?
石壁轰然破碎,一道天光骤然刺入眼帘。秦有桑来不及细察自己的情形,朝着光亮处遁射而出。
冲出去的瞬间,阳光与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秦有桑像任何一个在黑暗阴寒的洞窟中呆了数年的人一样,贪恋地深深了吸了口气,这才又觉得异样起来——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魔修拦截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