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拉着婆婆的手,草儿奶奶的泪止不住地流,一个劲地边擦眼泪边点头应承。
”娘,您也说过,神婆说我的草儿命硬,克母克父,等我走后,您带着草儿,别让她和她父亲过多接触,还是远离些的好,但是,也请求您和大家说,千万别怪我的草儿,也别告诉她这些,不要让她的心里有什么阴影。“
明清的语调里,似乎没有悲伤,只是叮嘱的语重心长。
也许,明清在和婆婆做这些交代时的心情,更像是放下生死的后的淡漠的悲伤,或者说,是绝望后的重生。她的眼睛里,仿佛被揉进了这长长的秋空,干净清澈,没有一滴泪的影子,就如同,没有一只鸟的影子掠过这沉寂的秋空。井边的青苔上,不知何时,长起了数根长长的秋草,在这清秋里静默地竖立着。
就在这年秋天,在明清和婆婆交代后的几天里,明清住进了医院。她疼痛难忍,胸口的肿瘤已经侵蚀到她的内脏,她无力再做更多的抵抗了。
草儿在缺少母亲的怀抱的日子里,开始哭闹,怎么也哄不好。
草儿奶奶便想尽了法子,让她能安静下来。往往,都是她苦累了,睡着了。眼角挂着的泪,似乎还在倔强地向命运提交着自己要回到母亲怀抱的温暖中的要求。
躺在病床上的明清,知道每次无论是医生还是丈夫告诉自己的一年多,其实不是从告诉她才开始算起的一年多,而是从她病发住院的那会算起的一年多。
所以,时日多少,也是快了。
但是,尽管如此,她也要努力地活着,她多活一天,女儿便多一天有妈妈,不是吗?!
明清的情绪状态出奇的好。
云新请了假来陪她,她总是静静地听着云新说着草儿在家的趣事。事情很微小,也并不是那么有趣,甚至简单得就是草儿哭得手舞足蹈的,等她奶奶过去要哄她时,她竟然自顾自地睡着了,还比如她每次一喝白糖水,就砸吧着嘴,口水就从口角流了下来,满眼的欢愉和满足。这些细微简单的事情,明清在陪伴女儿时,其实也不止一次又一次地亲眼看见过,但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她听起来,却是那么津津有味。
作为已经不能陪伴女儿的母亲,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自己不在身边时,女儿能一如往常,她便知足了。
草儿奶奶则在家里照顾着草儿时,想起她妈妈临住院前对自己的嘱托,总是眼圈通红,泪涌不止。
老云头在明清生病期间,担心自己不会说话,反而把儿媳妇气着了,就干脆地少说话,只是每天放牛回家也过来逗逗草儿,帮着老伴做些客厅里的活。现在儿媳妇住院,老伴带着孙女,他便更积极主动地干着家务活,听见孙女哭了,也过来一起帮着老伴哄着,孙女安静了,也跟着老伴庆幸一下。
云家兄弟姐妹们也都默默地尽力多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大哥大嫂在家时多聊天,帮着转移注意力,让他们情绪好些,现在大嫂住院,大哥在医院照顾,便也都商量着替换的事。
云一被安排去明清娘家,把明清住院的消息传了过去。明清爹娘兄弟伤心不已,也想着过些时日要去医院看看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