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妈刚离开那阵,家里事多,也为了宽慰痛失女儿的老两口,草儿便被送往外婆家住了一段。每天,慈爱的外婆都背着幼小的外孙女一起去捡狗屎猪屎做肥料。看着可爱的外孙女,想着这是女儿在这世界的延续,老俩口也算有了些安慰。
但草儿到底是云家的孙女,外公外婆家活儿也多,住了一阵,便被接回了云家。因着草儿母亲临走前的嘱托,草儿的衣食起居,便几乎都是由奶奶一手照顾。自此,草儿的世界里,只有奶奶。
平日里,草儿和奶奶同吃同睡,奶奶给什么便要什么。奶奶在,草儿就安心,奶奶不在,她就哭叫。
于是,每天清晨,都会看到村头一个瘦而硬朗的老人,扎着蓝色的头帕,穿着天蓝的尼龙斜襟上衣和深蓝的土布裤子,用背带背着一个小小的一岁多的女孩儿,提着一个木桶,走在去往菜园子里的路上。
田间清新的空气,润泽着这一老一小。
朝阳升起时,老人和孩子粘在一起的身影,来回移动在田垄地头上。放眼望去,碧绿的辣椒叶子、紫色的长圆茄子,滋养着云家的上上下下,和云家一样的村里各家的田垄地头上,绿油油的蔬菜、作物,也同样滋养着村子里的老老小小。
“奶奶,早啊!又背着孙女儿来浇菜呀?!”
“是呀,我醒她也跟着醒,不带她一起就哭,可不就带出来了。”
“哟!可不是嘛!走哪都看见你和你们家孙女,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就跟粘在奶奶你衣襟上的一粒苍耳子呢!”
“是呀!”
村里的老老小小经常这么打趣云家奶奶和她的孙女儿。粘在奶奶衣襟上的一粒苍耳子,不仅是村里人对草儿的打趣,也成了挂在草儿奶奶嘴里甜蜜的负担。
对于草儿的饮食,奶奶完全依顺着孙女喜好,但同时,草儿当然地也在很大程度上沿袭了奶奶的饮食喜好。
草儿从母亲生病,喝不上奶,草儿奶奶只好调一碗盐水和一碗白糖水给草儿各舔一口,草儿在自己品尝后,选择了白糖水。
自此,草儿便成了无白糖不进食。
草儿只要渴了,哭了,没奶喝,便喝白糖水,吃加了白糖的米糊。小草儿开始长牙能吃饭时,也只吃白糖水泡饭。只见奶奶把一小勺白糖水泡的白米饭放进草儿的嘴里,看着孙女儿含着这口糖水饭,抿着小嘴一吸一吸地将糖水吸干,再将一口吸干了糖水的白米饭原封不动吐回到奶奶的小勺子里,奶奶把草儿吐出的这口米饭放进另一个碗,再接着喂孙女。
随着草儿牙齿长齐,开始自己端着小碗吃饭,也时常在吃白糖水泡饭时如法炮制,吸干糖水,直接吐到地上,奶奶刚扫完的地,一转身,还没放下苕帚,小喜儿又在她脚边吐了一地,奶奶默默无言地又把孙女吐在地上的饭扫干净。
白糖,是草儿最初成长的营养素,记录着草儿和奶奶祖孙俩的爱。
草儿是不幸的,又是幸福的。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孙子辈,也是家里最小的,除了奶奶,其他人也都宠着她,甚至是惯着她,让她的生活里只有欢乐,没有忧愁。
经常会出现的一幕就是,为了给草儿增添营养,全家好几口人围着小小的草儿劝菜。草儿最不爱吃煮鸡蛋的蛋黄,于是,奶奶便会剥开煮鸡蛋的蛋壳,让草儿吃完上面的蛋清,在草儿摇头拒绝吃蛋黄之际,爷爷老云头端着一大勺水过来,说:
“吃一小口蛋黄,喝一口水。”
叔叔云刚、云金、云一在旁边一人一句地对着小侄女说着蛋黄多么好吃,多么有营养。
大姑姑云玲和小姑姑云秀则在旁边说吃一小蛋黄就奖励一个叔叔带回来的小木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