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先是推广牛政,鼓励百姓买牛养牛,又先修到鄜州的道路,然后购买冬小麦种子,劝说大家播种,无外乎就是为了使粮食产量增加。接着便是广修水堰,有了这些小水堰,百姓就可以耕种更多的土地。有了这些利好的消息,商人也就不敢哄抬粮价了。”
“子安远见,我不及也。”
“也谈不上什么远见吧,只能说多思多想,不要留下太多把柄授予别人之手。”
然而这些还不是可怕的。
最怕的就是孙沔不走,今年李谅祚吃了大亏,也来不及调兵遣将了,拖一拖同样也要拖到明年秋后,但那时他为了报复,会对庆州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
如果蔡挺来到庆州,可能依然靠环庆路一州兵力将西夏人击退,那么对粮价影响不大。如果孙沔在,到时候必然束手无策,请求援兵支援。三军未发,粮草先后,大量官兵援救庆州,这个粮价又会疯涨。
若是有人对自己不快活,那么这三战不是功劳,反成挑起了事端。这个酒更不是功劳,反成了抬高粮价的主凶。
从这时候起,宋朝已经正式进入颠倒黑白的世界,什么妖蛾子都能发生。
于是王巨说道:“子深兄,麻烦你再去一趟京城,听一听朝堂的动静,特别是有关西北,有关环庆路的议论。”
“好。”
葛少华悄悄离开华池城。
王巨继续走寨串村。
就在这时候,孙沔派人传令,让他去庆州议事。
王巨来到庆州,孙沔不仅喊他一人过来,还有环州的官员,以及庆州本州的官员,以及前线主要几个将领,包括姚兕。
许多官员王巨都不认识,不过大家都惊讶地看着王巨。
有的人心想,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有人也吃味地想,这小子年青气盛,不怕死,蒙对了。
孙沔扫视了大家一眼,也看到诸人的表情,心中暗想,你们想错了,这小子起点可比你们高得多,只是岁数小,朝廷暂时不好重用。
他抬手让大家坐下,拿出一张大地图,上面标注了一道红线,说道:“各位,西夏年年来抄掠,然而国家这几年灾害连连,不便大动干戈。”
这是替他贪懦的表现自圆自说,许多人心中很不服气,东涧谷一战,完全可以挟大胜之势,将余下几路抄掠的西夏兵马歼灭。结果呢,华池县这个小知县都打到人家老巢里了,你还不敢动兵。这个动兵要多少财政?若打得好,仅是掳来的战马,就足以变相地替国家将奖励与抚恤的钱帛节约下来了。
特别那个节度使,更让大多数官员将领不服气。
然而孙沔是老臣,资历浅,对待同志能象冬天一般地残酷无情,因此也没有人敢与他争辨。
孙沔也不会考虑大家的感受,继续说道:“环庆路有许多蕃落,强人,壮马,而他们的家人多在前线,是受西夏人抄掠的重灾区。老夫打算将前线各个蕃寨往后迁徙,这样西夏人就无法来边境抄掠了。即便他们敢深入,也能来得及坚壁清野,或者将百姓转移到各个堡砦,增加各堡各砦的防御能力。诸位意下如何?”
应当来说,这次李谅祚让王巨弄恶心了,可环庆路官员也让李谅祚弄恶心了。
象去年那样,西夏人来了,来了就烧杀抢掠,这个梁子越结越深,可能有些宋朝官员反而喜欢李谅祚这么干,能逼得前线诸蕃人彻底与宋朝走到一起。
但今年李谅祚突然变得聪明起来,抄掠为辅,胁迫劝说前线诸蕃寨投降西夏为主。还真让他弄成功了,有好几个寨子随着西夏将士逃到山那边去。
若真成功了,可能会动摇环庆路的根基,毕竟诸蕃兵才是环庆路最强的战斗力。
于是孙沔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然而他一句话说完后,诸官员面面相觑。
环庆路的问题不是如何保护蕃人,而是如何击败西夏人,让他们不敢来抄掠与入侵。
不敢打,将蕃人转移到后方有什么用?
迁徙说出来容易,只有两个字。
但环庆路仍然以梁峁地形为主,可供耕种与游牧的河谷土塬并不多,并且多数已经有各村寨百姓定居了。前方这么多蕃寨迁徙到后方,往哪儿安置?难道让原来的百姓将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让出来,将家园让出来,转移送给这些蕃人?
谁愿意啊?
这个弄不好,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于是有人看着王巨,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是最大的功臣,请说话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