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夫在哪?”楚霖一下子扑在柜台上。
他脸上的胎记本就吓人,加上他着急的神情,愈加显得狰狞。
“钟大夫在里间坐诊呢。你谁啊?”柜上的伙计不认识他,避后几步问。
“我……我妹妹得了急病!”楚霖不知道怎么对外人说他们的关系,只好含混过去。
“这都是得急症的,钟大夫忙得很,个个都要上门,哪里忙得过来?”伙计公事公办地说。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楚霖也不和伙计废话,直接就往里间闯。
“嗳,你这人,看病要排队!”门口的伙计伸手拦他。
楚霖轻巧一个转身,便闪进了屋里。钟毓正在给一个大爷开药,抬头一见他,愣了下,对嘟嘟囔囔想上来赶人的伙计挥了挥手。
大爷拿着药方出去了,门口的伙计也识相地把门关上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钟毓在十里八乡出诊,他不要开口问,就把杜梅家的事听了一耳朵。楚霖的胎记再可怕,钟毓是见过真容的,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梅子病了!”楚霖上前一把扯住钟毓的袖子,就要拖走。
“梅子身体一直很好,她怎么会病?”钟毓疑惑地看着楚霖。
楚霖便把昨日鸭子断食,出去捞水草的事说了。连带着还说了杜梅的血和“伤”。
“净胡闹!这是要坐下病的!”钟毓一脸气愤地拍了下桌子,对着楚霖发了一通脾气。
他管不了外面的病患,立时收拾了药箱。和外面的伙计交代了几句,急匆匆地带着楚霖从后门出去,驾了马车就往杜家沟赶。
三个小的,从来没见过杜梅生病,三双眼睛悲悲切切地盯着她看。许氏买了瓶烧酒,给杜梅全身擦拭降温。
黑豹不知哪去了,黑妞一天都没见到杜梅,有点无精打采地卧在院子里,它一见钟毓进来,立刻跳起来大叫。
杜樱听到声音,出来瞧见钟毓,仿佛见了救星,赶忙上前一把抱住黑妞。
钟毓几步便跨进了屋子,许氏并没有避开,屋里本就逼仄,再说,杜梅这种状况,她也不放心出去。
钟毓二话不说,上前把脉行针,技艺娴熟,手法老道,接着又喂下一粒药丸。他在桌上铺开纸,凝眉刷刷地写药方。
“钟大夫,我家梅子怎么样?”许氏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未婚女孩子月事最是要紧,昨儿那种天气,怎么能让她淋雨!”钟毓气恼地说。
“梅子还是第一次来。”许氏低头愧疚地说。
钟毓也觉得话说重了,刚才光着急梅子的病,也没仔细考量许氏的心情。
“抱歉,是我唐突了。”钟毓站起来致歉。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妇人,三十多岁,身形瘦削,面色很白,仿佛看得见皮肤下细小的血管,生活的重压和内心的隐忍,让她原本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低垂着。
他认得她,依稀还是原来的模样,可她却认不出,面前的钟毓是谁。十六年过去了,当年的一个青涩少年,早已长成如树般挺拔的成熟男人。
十多年前,她救过他,一个多月前,他来救过她和她的孩子,如今,他又来救她的女儿,他与她,真的只能循环这种救与被救吗?
“钟大夫,钟大夫……”许氏见他出神,忙唤他。
“啊,我把药方开好,让他跟我去取药吧。”钟毓回过神来,忙掩饰地坐下来继续写药方。
为了节约时间,楚霖是车夫赶着钟毓的马车送回来的。
钟毓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扎针吃药,又喝了一副汤药,血止住了些,杜梅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身体还是虚弱,软绵绵的。
许氏摸摸她的额头,热下去了些,没那么烫了。
楚霖不方便进去,他在门口朝杜桂使眼色。在这家里,杜桂最是崇拜他,喜欢他讲《山海经》里的奇鸟怪兽,更喜欢他讲外面天地的风土人情。
“你姐怎么样了?”楚霖弯腰问出来的杜桂。
“大姐好点了,娘说退烧了。”杜桂哭过,声音哑哑地说。
“哦,这便是了。”楚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进去吧,陪着你姐,有事来告诉我。”楚霖摸摸杜桂的脑袋。
“吱呀”一声,院门响了,黑豹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