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个一通忙活,总算把火扑灭了,灶间狼藉一片,全是水渍灰烬。灶膛没人管,火自动熄灭了。锅里的粥,米搁多了,又没有常搅动,上层还是清水,下层却已经被烧糊了!
“啊呀。”大金扔下水瓢,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该,瞧你这窝囊样子,叫个女人骑在头上屙屎拉尿,赶明儿还不要你伺候她洗脚!”魏氏看着大金,恨铁不成钢地说。
“娘!”大金忙活了一早上,腹中还是空空如也,哪还有闲心听魏氏唠叨。
“我就知道,你忙不到嘴,走,到娘屋里吃去。”魏氏拉着大金。
大金顶着花脸,带着三个儿子,跟在魏氏后头。刚出了院门,就遇见谢氏上河边洗衣服。
“娘,您可真早啊!”谢氏语气里暗含警告。
“哎呦,这是怎么了?大哥。”谢氏一脸幸灾乐祸,她早就听说,大房屋里昨儿闹得那一出。
“没事,没事。弟妹洗衣服啊。”大金尴尬了。
“大哥,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夫妻吵架归吵架,这要是一吵架,就跑到爹娘那里蹭吃蹭喝。
我可不答应!
赶明儿,我也和三金吵闹,不要欺我没娘家可回,县城里我好歹还有一处宅子呢。”谢氏看见魏氏从院里出来,便心知肚明。
“没有,没有,娘就是看看我,我自己屋里有吃食。”为了避免婆媳吵架,大金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
“哼,没有最好。”谢氏扭着腰胯去河边了。
“你回去,我从墙头递给你。”魏氏很忌惮谢氏,这个媳妇也不是吃素的,若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的幺儿。
“嗳。”大金带着三个儿子,折回了院里。
两边墙头架起了梯子,魏氏偷摸看看外面,见没人经过,便将粥和红薯递给另一边的大金。
父子四人也不管灶间的烂摊子,吃了粥和红薯,便下田做活去了。
魏氏一直留意隔壁的动静,见到了晌午,大房里门锁都没响一下。
她心里恨周家人,却把这一腔怨气撒在许氏身上,要不是她传出那些流言蜚语,周氏怎么能乘势做文章,和大金闹架?
魏氏本就是无理搅三分的主,只要她乐意,才不管是不是许氏的错,都要歪怪在许氏身上。
越想越恼火的魏氏,叉着腰,在院子里用各种恶毒下流的语言,指桑骂槐地骂。只见她字正腔圆,中气十足,骂人的话都不带重复。
三个小的,还在外面劳作。杜梅的病虽有起色,但还是恹恹的,起不来身。许氏便把里屋门关上,不让她听见劳心。她自己坐在外屋沉心静气绣丝帕,充耳不闻。
终于天降急雨,打断了魏氏的咒骂。三个小的,也跑了回来。
许氏如常地开饭,一家子喝着野菜玉米糊糊,也很开心。
家里总弥漫着一股子药味,黑妞已经好几日没见到杜梅。它大概知道是杜梅病了,白天便常常到射乌山去,除了自己吃饱,隔三差五还带野鸡野兔回来。
今天,它就逮着了一只母野鸡。春天,万物萌发,野鸡也养肥了。黑妞在院子抖落一身雨水,将野鸡丢在许氏脚下,便乖乖窝在杜梅床边,眼巴巴地瞅着她。
许氏将野鸡收拾干净,煨在砂钵子里,一时香味飘出很远。现在已经到了春耕时节,家家户户春节囤积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这陡然飘出的鸡汤鲜味,便十分诱人。
雨来得急,也散得快。地上已是一片泥泞,积着小水坑,实在不好再出去挖野菜。但三个小的早上挖的野菜猪草,还不够鸭子一天的吃食。
杜樱还要挎蓝子出去,许氏拦住了她,杜梅已经病了,欠着钟毓许多药费,这家里再不能又病一个。
魏氏闻到熟悉的鸡汤味道,便知是二房屋里做的。她见雨停了,接着在院里恶毒地骂。
“阿奶骂谁呢,这么难听!”杜樱皱眉道。
“莫问。”许氏只管缠绕手上的绣线。
“哦。”杜樱知她娘不爱管闲事,便来和她帮忙理丝线。
“……死娼妇,学那勾栏里的婊子,好意思卖肉买肉吃……”
“……倒了八辈子血霉,娶这来路不明的丧门星,活活坑了你呀……”
“……一屋子赔钱货,全是贱蹄子……”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