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迟看着她,眼中终于现出一丝悯柔神色,一伸手,打横抱起她,“我知道若不让你见上最后一面,你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所以我没让他们把师父的灵柩和圣女一道护送回宫,他就在外面,我带你过去。”
他的声音里有罕有的柔软,抱着她出了房间,穿过庭院,来到另一间屋子。
苏行止静静的躺在那里,面色安详,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宛如沉睡一般。
念池静静在父亲身边跪下,伸手去握他的手,“爹爹……”
父亲的手,在她手中,冰冷,僵硬。
他再也不会应她,再也不会像山一样护在她身前了。
燕栖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若无温恕统领余孽负隅顽抗,我们早就一举剿灭正派武林根本。对战之时,师父旧疾复发,我们只能放弃剿杀无功而返,回来以后没多久,师父便故去了。师父之死,虽非温恕亲手所害,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燕栖迟看着跪地的纤柔身影,继续道:“师父临去之时很是痛苦,便连绿虞施尽全力也不能缓解分毫,其实最后,知道回天乏术,是他自己震断周身经脉选择自我了结的。以师父的心性,该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他如此,甚至都等不了见你最后一面……”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跪在地上的人已经承受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再度晕了过去。
他慢慢的弯下腰,小心的将她抱入怀中,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声叹息,“你又何苦这样刺激她,你明知她连遭剧变,心神大乱,身上有伤,此刻又无内力护体,如何经得起你这般刺激?”
燕栖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过问?”
“想要过河拆桥吗?”绿虞笑了笑,轻瞟了一眼昏睡中的苏念池,继续漫不经心笑道,“可是这河,貌似也只过了一半。没有我,你未必能够走下去。”
燕栖迟一手温柔稳当地抱着苏念池,另一只手却如鬼魅般迅速而狠辣地扣上绿虞的咽喉,用力收紧。
绿虞眼里的漫不经心有恃无恐渐渐散去,美丽的脸也开始变得扭曲,她开始感到恐惧,他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她放弃本能,不再试图挣开燕栖迟的桎梏,只是拼尽全力想要向他表示忏悔,想要向他认错和臣服,用她的眼神和一切能做的动作。
终于,那只几乎扼断她生机的手松了开来,她痛苦的瘫在地上,剧烈呛咳,而燕栖迟妖邪的声音凉凉的传入她的耳中——
“是不是近来我对你太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挣扎着跪倒在他脚边,“绿虞知错。”
她怎就忘了,这是燕栖迟啊,是她见过最为心机深沉,也是最为狠辣无情之人。便连恩重如山的师父和自己所爱之人,他下手之时都不曾有半分犹豫,她又怎敢不自量力去惹他。
燕栖迟笑笑,“你当我离了你不行吗?你的同门师姐绿扇觊觎司药一职可是有好久了,她的医术手段或许不及你,但也足够用了。最要紧的,是她听话,不似你这般,恃才傲物。”
他说着,一手仍稳稳抱着苏念池,而方才扼住她咽喉的另一只手,缓慢而轻佻地划过她如玉面颊,“你知我用人必要用最好的,恃才傲物本也没有错,可若是你死了,绿扇不也就成了最好的了?”
她骇得浑身发抖,“绿虞真的知错了。”
这个人,要比师父,甚至宫主带给她的恐惧还要更甚,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燕栖迟不再看她,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在苏念池身上,“滚吧,今天我心情不错。再有下次,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绿虞踉跄而出,浑身早被冷汗浸透。
而燕栖迟根本懒得再去理会她,他将视线,落到怀中人身上,神色一时温柔,一时晦暗,终是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