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纵可自欺,无法欺人。
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在他死生一线苦苦挣扎之际,她已经承北冥玄宫宫主之位,嫁做他人妇。
嫁的,正是欲置他于死地之人。
好一招计中计。
真正的计谋,是赌他对她的不舍,而他果然中计。
怪不得她的,她那一掌其实早已说清楚,是他犹自不肯信,以为她是迫不得已,以为她在为自己撇清嫌疑。
怪不得她的,他们本就势不两立,她父亲的死多少与他脱不了关系,她设下此计,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只是,便连生身母亲和倾心爱侣都是如此,这世间,究竟还有何人可信?
失态不过一瞬,再睁眼,他的眼底深冷却平静。
穹苍心内叹息一声,便要率众人离开,只道是公子重伤初愈,需要多加休息,将空间和清静留给他,亦不愿看他再去强撑掩饰。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他却深知温恕对苏念池的感情。
从对决之时,他愿意以身承受她那一掌开始。
从穹陵谷中,他愿意倾尽功力换她平安开始。
或许,还要更早一些,从他第一次在五行厅内,淡淡说那一句‘我听得的,她便也听得’开始。
温恕却出言制止了他们,声音听来很平静,“不用,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
众人看向他,只见他逆光而立,还是那个容色淡静的青年,却分分明明,有什么是不一样了的。
他的身上,平日里的那些疏淡闲散悄然而隐,多了几分让人不敢轻视的冷峻锋锐。
一时之间,室中众人慑于他的改变和气度,竟无人开口说话。
温恕看着众人,又将视线转向温靖,缓缓道:“阿靖,祖母临终前,我曾对她起誓,有生之年,必全力以赴,承藏剑山庄庄主之位,佑中原武林安宁。”
温靖一怔,随即道:“我与大哥一道共进退,完成祖母心愿。”
温恕知他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许一直以来,他都从未生过这样的心思,他的目中隐有歉意,却并未犹豫。
“阿靖,我曾说过,你比我更适合挑起藏剑山庄的担子,可是如今,大哥却要对你不住了。”
温靖这时明白过来,急道:“大哥,藏剑山庄本该由你继承,我从未想过和你去争!”
温恕目光微暖,“我知道。”
温靖又道:“既然大哥如今伤愈出关,便请大哥尽早承藏剑山庄庄主之位,率领全庄上下,剿杀魔宫余孽,为此役逝去的众多英雄报仇。”
温恕略点了点头,视线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开口——
“既如此,温恕以藏剑山庄和穹陵谷之名起誓,必尽我所能,剿灭北冥玄宫,以血此役之耻,以慰英烈之灵,以正武林之本——在场诸位,皆为见证。”